春天的油菜

早春时节，油菜花成片成片地开了。
昨天出去春游，惊叹于那片灿烂的金黄色。在巴渝乍暖还寒的早春，它悄然绽放在所有的田野里，黄烂烂地，象一张张黄绒绒的大地毯。甚至于在荒坡的草丛里，在农家的鸡舍边，也发现了它零零星星的身影。空气里，早已弥漫了一股浓郁的香气，闻起来闷闷甜甜的。或许是小时候曾在农村生活过两年，所以我特别喜欢这种味道，忍不住深深地一吸，暖暖地让人有些晕忽忽的感觉。
物都是以稀为贵的。前两天公园里几株桃花开了，引来不少游人。有的还在树下，甚至于爬上树去照相，留下些春的纪念,。若是桃花李花这样的成片开放，怕要引来多少的游人前来观赏。但油菜显然不属于稀有的那种，它太普通太平常了，有几人游春是为了来看油菜花的呢？虽然金烂烂的黄色并无色衰的迹象，却有些门前冷落鞍马稀的味道。而且――恕我的知识浅薄－据我所知从古至今的文人描写春天的文章里，几乎从未见过它的踪影。
但蜜蜂是不管这些的。满山遍野的油菜花让刚刚度过寒冬饥肠辘辘的它们兴奋不已，这些春天的小精灵翻飞在油菜花丛里，贪婪而忙碌地采食着花粉，经过它们辛苦的劳作，便酿成了市场上最常见也最便宜的一种蜜――油菜花蜜。因为我的肠胃不太好，听说油菜花蜜有润肠养胃的作用，去年我特地买了几斤回来，早晚兑温开水服用，果然有了些效果，胃痛次数少了，饭量也增加了。儿子有时也将面包沾花蜜吃，吃完巴嗒巴嗒小嘴道：“美味美味“。
还有一种美味，便是嫩嫩的油菜苔。不知道北方的情况，但我敢肯定南方的每一个农贸市场都有出售。一小扎一小扎地捆在一起，在本地只要5角钱。昨天老婆买了些回来凉拌着吃。先将它洗净了，放在开水里略煮一下，取出来，放上盐，姜、蒜蓉，再放香油，花椒粉，辣椒粉。还未端上桌，那股清香早已从厨房飘过来了。待端上桌来，一会儿便被我们抢食一空。儿子平时不爱吃青菜，那顿却也吃了不少。其实对于吃腻了大鱼大肉的现代人来说，这真不失为一道美食。
等到油菜结了果实，农民的脸上就有了笑容。将油菜的果实全打下来，挑去油房卖了，换钱来买油盐，或是买下季的肥料，或是给正在读书的孩子交了学费。而油房榨出来的菜油，就成了我们家家餐桌上每天的必须品。
还记得小时候去老油房看榨油的事。那是一间低矮的石头房子，光线昏暗。我们几个孩子站在门前住里看，见两个壮汉子光着膀子，正用大木锤锤打插在油槽上的一根根木桩，油槽的下部有一股亮亮的油从那里流出来，流进了下面的一个大木桶里。边上几个木桶已经装得满满的了。有人从外面挑了一担褐色冒着热气的油菜饼进去，一会儿，又将那已经盛满的一担油挑出来，一股浓烈的油香立即扑鼻而来，我们一起叫道“好香，好香！“挑担的农家汉子便逗我们：“小家伙闻到油香了嗦，你们渴了没有啊？渴了就进去舀一瓢喝啊，解渴得很呢“，引得屋里屋外的人一阵轰笑。
而今已变成了机器榨油了，机器榨油确实更方便快捷，不过现在装油的大桶变成白色塑料的了，以我的多疑，我总是怀疑它有再生塑料制成的可能。
于小孩子还有一件乐事，那就是将油菜籽当子弹来射人。约几个伙伴，偷偷去田里摘一些来，将那些细长的油菜荚剥开，得到无数颗小小圆圆的油菜籽。再找一根用完的圆珠笔芯，将笔头拔掉弄成中空的，便成了枪管。把油菜籽含在嘴里，通过枪管吹出去，别看油菜籽小，经过这特制的武器，打在脸上却生生地痛。玩得起劲时，也带到学校去玩，互相追逐着喷射。教室里欢闹声一片，等到放学时已经满地都是了。一扫地，能扫起半撮箕油菜籽呢。
农人打完了油菜籽，油菜短暂的一生就要结束了，剩下的油菜杆的命运有两种：一是被锄成几段烂在田里，成了下一季作物的肥料；另一种便是收来晒干了当柴烧，将它最后一点热量，化在农人春未夏初的一碗浓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