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到中年

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又是一年“五一”节，又是一季草木葱茏时。节日，只是时光之河中露出水面的石头，水气苍茫中，烟波浩渺里，节日以其癯瘦而清奇的面孔，预警时间的流逝与生命的渐行渐远。人们为什么在川流不息的日子里，特别挑出几个赋予特别的意义？不就是让自己的记忆有了可以攀缘的树根么？不就是如贝类一样得用一颗砂粒来作为孕育珍珠的原点么？
一样地宅在家中，一样地鸡毛蒜皮，一样的浑浑噩噩。只是到了晚间，天气有些沉闷，全是燥热，颈背处汗津津的。这日子，简直是看过十遍以上的电视剧，悲欢离合都如死水微澜，生活中下一段情节已毫无新意，无庸希冀。
原来，没有希冀的日子，才是绝望的时光体验。我常常悄悄地问着自己，你今天做了一些什么？除了每天活着就得做的一些常规事务外，你还做了什么？你让自己成长了么？你向你既定的目标挪动了么？可细想之后，对了，有时候，无法细想无法静思，就是一片混沌，就是一团乱麻。叫自己哭笑不得的是，自己委实有些努力，但是这种努力充其量只是在挠痒痒而已，只是聊以自慰而已。一个人，是怎样一点一点地沉沦的，就是这样温水泡青蛙一样，一天比一天萎靡。
少年易老学难成，一寸光阴不可轻。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第一次遇到这首诗还是在初二的时候，距今多少年了？二十多年，那些曾经经历的事，竟成了遥远的云烟，想记起都有些力不从心。这真是一种悖谬，往事，自已身体力行的事，自己的动心动手的事，如今好像与自己形同陌路了，与自己格格不入了。往事千疮百孔，记忆也如一间风雨中的破草屋，四面漏风。想想也可怕，我们就在这样有意无意的忘却中，一天一天，一年一年地往前走，回首来路，竟是蒹葭苍苍。
这两年，看一些人物的材料，总是下意识地寻觅他们的生卒年月，总是想发现他们生活中骄人的成功是在多大年龄取得的，每每让自己心慌意乱，让自己自惭形秽。原来，人都是要死的，而我已在从生到死的跑道上，跑过大半。而有精力的路程，也就是五年而已。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为了记忆的丰厚，就得过好每一天。
昨夜，二弟突然打一电话给我。我们兄弟极少通电话，一年也就一次左右。以前，我总想着，血脉相联，手足之情，不必唠叨，哪怕一年两年不见面，听不见对方的声音，也是一见如故，也是情深深雨濛濛。二弟喝了酒，絮絮叨叨，客客气气，话题从远方开头，慢慢地进入正题，小心翼翼又唯唯喏喏，与从前的直言快语竟是判若两人。长年在外打工年近四十的他，是不是也感到陌生了？是不是也有些孤独了？酒醉心灵啊。
在这样的节日里，窗外仍旧鸟鸣如沸，田野里早已绿意堆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