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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黑暗挡不住闹钟的急促和响亮。我睡眼朦胧的醒来,悄悄掀开窗帘的一角,依旧是那盏孤独的路灯擎着夜里淡淡的光亮。即使在屋里,我也感觉到一丝丝的凉意从四面渗透进来。套上长袖的外套,我们晕乎乎的下了楼。打开宾馆
黑暗挡不住闹钟的急促和响亮。我睡眼朦胧的醒来,悄悄掀开窗帘的一角,依旧是那盏孤独的路灯擎着夜里淡淡的光亮。即使在屋里,我也感觉到一丝丝的凉意从四面渗透进来。套上长袖的外套,我们晕乎乎的下了楼。打开宾馆门的一刻,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像是好客的主人给客人一个不知所措的拥抱,让我们一时间顿在了原地,然后便是贪婪的呼吸。天色有微微亮起来的感觉,周围除了因为扫街而早起的人们,几乎看不到任何动态。仅有的两家早餐店闪着昏暗的灯光,主人们还忙碌着在蒸笼和大锅里赶制早餐。热气腾腾的厨房显得如此温暖和忙碌。我们买了豆浆,菜包子和鸡蛋坐在空旷无人的饭厅里,大口的吞咽。一阵暖意顺着肠胃向全身散发。多么惬意的清晨,凉与暖,暗与光,静与动,迷糊与清醒彼此交织着,让每个躯体有着双重变换的感受,丰富却不冲突,自然并顺理成章。
饭后没有百步走,我们就上了车。昨晚在去宾馆的路上和司机谈妥了包车价格,一早他已经在车门边候着了。车子在空旷的大街上穿过敦煌小城。徐师傅告诉我们,整个敦煌城大约有三十万人口,而青海油田的职工就占了十来万。这里是进入格里木盆地的要道。油田的环境恶劣,为了让职工们能够有比较好的生活环境,他们将基地放在了敦煌。人们假期中可以离开那里,在这个小城里享受难得的安宁和轻松。绕着基地的外墙行驶,我看到一栋栋崭新的住宅房和环绕着整个基地的绿化带。这在迫近沙漠的敦煌是绝无仅有的。油气资源丰富的西部为中国乃至世界输送着能源的血液,而如此的自然环境却让很多的人望而止步。富足和贫瘠在这里形成了不同资源间鲜明的对比。面对巨大的价值与利益,人类会如何取舍呢?用一方面更多的给予去补足另一边无法给予的缺失,才会让取舍变得更加难以抉择。在这戈壁边陲,这样的难以抉择会让更多的人不轻易离去,或者让更多的人试探着留下来,不失为一种更加有效的激励手段。
路过基地再往西而去。瞬间,绿色从视野里消失了。挤进来的是无边的戈壁与荒凉。两车道的公路笔直的通向天的尽头,像是一条不屈的长丝带,硬生生的将荒野从中劈成两半。我们就是这条丝带上跃动不已的小虫,带着新奇,带着渴望,带着梦想。这里的清晨很奇怪。在敦煌市区里已经有些鱼肚见白了,在戈壁上飞驰时,却发现光线更加黯淡。我四处寻找着太阳的踪影,不见分毫。手表上的指针已经在七点半开外。我敲着脑袋,看着泛着淡淡光的戈壁,突然想起自己的方向——西。我即刻回身从车后玻璃看去,一轮红日正悄悄的从地平线爬起。在一望无际的灰黑色砂砾上,远远的,那火红的色彩烧灼着周围的天空,将一缕缕晨光从大地边缘铺将过来,由淡变亮。而太阳边缘绚开的光环随着跃出高度的变化如同水墨画上的桃花瓣般也晕开去,由深及浅。眼界里没有一丝云彩,天空却被这晨光层层染透;身边有淡淡的风,而整个大地依旧如此静默。这天与地的对比,在城市里已经被钢筋混凝土切割得支离破碎。只有我们如此渺小的站在戈壁的坐标里,才能真切的体会到。
抢拍了几张日出的照片,我们继续上路。路上空空旷旷,没有人,也没有风。偶尔一辆小车从我们旁边超过,也是往玉门关而去的游者。于是天际间就我们一路随行,孤独并不失伴侣,陌生却同程共进。路边是一色的土地,偶尔有几棵沙柳或者白杨也瞬间被抛在身后。我从一开始被戈壁的壮观所震慑的心情,到此淡了不少。如果说第一眼是戈壁,第二眼是荒凉,接下来的每一眼便是枯燥。在车的颠簸下,Catty已经昏昏欲睡。我还在单一的景致里竭力发掘些什么,并和司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气,生活。而后便看见远处的那个土墩。这是我们的第一站——玉门关。
王之涣的《凉州词》让玉门关蜚声海内外。即使是黄髫小儿也能朗朗的背诵着千古名句“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可是想象终归于想象。那梦里画里的荒凉,那诗里词里的沧桑都只是塑造者自己留下的影像。听者只有在亲自踏上这土地的一刻才能领略其中真正的奥妙。这便是玉门关。实际上这是当年玉门关的都尉府的遗存,而真正的城关还在数公里之外的不毛之地上,并没有开发出来,也无路可去。远观此城墩,斑驳残破,并无任何特殊之处。走近再看,土墙厚重,城门高拱,风霜可以剥落城墙外壁,却无法倾倒这傲然伫立的气势和恒心。绕着玉门遗址走了一遭,西北面背阴的地方有一座小土坡。几位早来的游客正在上面张望。我跳上去,极目远眺,视野尽处横亘的黑阴山若隐若现,而后荒野便由远及近,在脚下突然颜色丰富起来,黄的,橘色的,红色的,还有绿色的,蓝色的……刚刚习惯了单调的眼睛突然在这些颜色面前无所适从。我揉了揉,再一看。这土坡的下面竟然是一片小小的湿地。湿地的中间围绕着浅浅而湛蓝的水面,金黄色,红色和绿色掺杂的秋草紧紧的围着水面。阳光下橘色的风垒沙土包将草从和脚下的戈壁分隔开,让那里成为了一个独立而静谧的天然宝石,在漫无边际的砂石中噙着独特的光芒。我喜不自禁,拉着Catty闯下土坡,越过风垒包,直奔草地的边缘。越走近越觉得神奇。刚刚一步前还是沙土遍地,一步后便是半人高的草丛。走近细看,这些植物有些像芦苇又有些像稗草,高高的举着穗子,在阳光和微风里轻轻摇动,如一面天然的篱笆,守护着这片小小的水域。脚下的砂石也变成了泥土,由硬变软……我突然想起来,在碎石浮沙边缘的水面很可能是沼泽一样的湿地。果不其然,再往前一步,虽然脚下依旧可以承受身体的重量,鞋子已经陷入了一公分甚至更多。大约这湿地的造物主并不愿意让我们来打扰这份安宁吧。我们便止步于此,与那水塘咫尺成天涯。望着不可更进的景色,我突然理解了春风不度的意义。在瑟瑟关外,人们失去的不是生存的能力,不是生活的渴望,却是面对这荒凉景象后对未来的希望。当多少次咫尺成为天涯,当多少次希望破灭于幻境,当多少次回望却不可企及的时候,便是游刃有余的春风,便是身经百炼的铁骨,也会叹息着将心存的美好化作梦一场。春风不度的是自己的心,是不可改变的命运,是这咫尺与天涯的距离。
回望着玉门的影子,我们继续前行。公路变成砂石路,几乎把人颠的七荤八素,直到来到一面土墙前。如果没有那竖立的碑文,我们会以为来到了陕北的黄土高坡上。其实这是汉长城的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