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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罗春——很好听的名字,人称“罗所长”,他是农场扫厕所的。圆圆的脸,眼睛很小,近乎于咪咪眼,鼻头很大还有点红,嘴唇很厚,脸上奇怪的长着许多的雀斑。话常常含在嘴里滚几滚才出来,所以常常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可
罗春——很好听的名字,人称“罗所长”,他是农场扫厕所的。
圆圆的脸,眼睛很小,近乎于咪咪眼,鼻头很大还有点红,嘴唇很厚,脸上奇怪的长着许多的雀斑。话常常含在嘴里滚几滚才出来,所以常常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可能是一个人干活的缘故他常常会自言自语。
连队的厕所不少,都是他一人打扫。夏天他扛着铁锨、扫帚,冬天他扛着十字镐、扫帚,出出进进所有的厕所,他把厕所打扫得很干净,用白石灰垫上,有时还会自己买来线香点在厕所,然后笑眯眯地走开。
他脾气很好,连队的大人小孩都跟他开玩笑,有时甚至是欺负,但他不生气。由于话说不清小孩学他,常常他的身后有一群孩子怪声怪调地叫,有时急了,他转身举起铁锨象征性的挥舞,孩子跑远了,不一会又跟在后边了。
他住在连队的宿舍里,每天端着一个破饭缸子去食堂打饭,什么便宜吃什么,一块包谷发糕,一份没有一点油星的素菜他蹲在墙边吃得津津有味。过年时连队几乎没有了单身汉,食堂也停火了,他就自己煮点包谷豆,放点盐呼呼碌碌吃完了事。身上永远穿着那件已发白的蓝中山装,裤子又宽又短,常常补着不同颜色的布,针脚长长短短,且都是白线。一双球鞋补了又补,大洞连着小洞。连队的人都笑他存钱干什么,那么节省,他很大声地说:“娶媳妇”。这是他说得最清楚、最大声的话。因为这是他的目标。
四十几岁没有媳妇这是他的心病,他活得很抠门,就是为了有钱娶媳妇。很多人都知道这一点,于是就给他介绍媳妇,常常这些人是逗他的,随便在哪里捡张照片给他看,他都会相信,按照介绍人的嘱咐,穿上自己唯一的一件新衣服,那么吝啬的他会去小卖部买点糖、饼干什么的静静地坐在宿舍等那个仙女样的人来看他,恶作剧的人们在窗户外偷看着他,笑得前仰后合,最后告诉他人家女方不愿意,把他的东西吃完一哄而散。可是下次他依然相信。有善良的人告诉他,不要相信这些人,他反而会生气。也有女的来见他,但常常是问他要东西,当女人拿到衣服、布料,甚至手表时,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所以他一直没有钱。日子就这样在一次一次的失望中过去了,罗春在人们的视野中越来越老。
突然有一天,连队的人们兴奋了,罗春要结婚了。新娘是早年从上海送来的妓女,结过婚,丈夫已去世。一间破旧的房子,门上贴了一张喜字算是新房。屋内几乎没有家具,床腿和桌子腿都是用土块垒成,床用树条编成,不知底下铺着什么疙疙瘩瘩的,床单皱皱巴巴的摊在床上,桌子上也蒙了一块花布,终于使这间房子有了一点女人的气息。桌子上摆了一碟瓜子、一碟糖,人们陆陆续续来了,送得都是毛主席语录、毛主席像章,高高地摆在桌子上。新娘子真老,穿得很土气,但罗春十分高兴,满脸都是笑。屋内只有一个凳子,大家只好坐到了床上,但只听轰的一声,床榻了。土块垒得太草率,在大家的笑声中床又垒好了,大家也看到了床垫是用麻袋片缝了一个袋子,里边装着麦草。虽然没有什么吃的,但大家依然很高兴得闹着洞房,罗春很配合大家,新娘子似乎脾气不大好。
夜晚,漫天的星星,黑色的夜空透着一点蓝,一颗流星划向天边。从新房出来的人们替罗春担心着。原来新娘患有梅毒而且很重,已丧失了劳动能力,没办法才结婚的,罗春知道这些但依然选择结婚。
婚后的罗春十分高兴,穿着那套不合身的新郎官衣服,高高兴兴地去扫厕所,他一天也没有休息。连队的那些大妈大嫂们都跟他开玩笑问他有媳妇怎么样,他乐呵呵地说有人给我做饭了,有人和我说话了。新娘子不常出门,偶尔出来买点菜不跟人说话,但据说对罗春挺好,按时做饭、给罗春洗衣服,但好像不太会做家务,所有的衣服都是罗春缝补。但罗春一脸幸福知足的样子。
半年后,罗春的媳妇住院了,临终时紧紧拉着罗春的手不放,死死的盯着罗春,罗春哭得泣不成声。那晚有人从天平间旁走过,听见里边有说话的声音,吓得魂不附体,找来一群人提着马灯推开门,赫然见罗春跪在他媳妇的尸体旁,喃喃自语着谁也听不懂的话,他守了一夜。三个月后罗春也因梅毒死了,好心的人把他葬在了他媳妇的墓旁。
连队的厕所扫得一点也不干净,更别说撒石灰、点线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