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只是可怜你

我遇到了你，在我的眼睛和生活的实地接触里，在他人和我面对面的对话里，在一个写手的漂泊里……
当初浓郁的气愤或者咎由自取的不屑渐渐被时光带走了，现在只是可怜你。
我和孩子坐在你的对面，你带着一儿一女，女儿在你和孩子父亲的怀抱里传来传去，儿子的年纪和我们相仿，个子却是像雨后的玉米拔着长一样，他在你们的身后把身子一会儿掉转过来一会儿又倒腾过去。我笑着看，女儿也笑着看。“查验车票了啊，请旅客把自己的票准备好。”列车员的话从车厢的一头窜过来。你和你的他马上停止动作，你把女儿在自己的身上横放好，转头对着儿子使个眼色，儿子熟练地拉开皱缩在一团的窗帘，钻了进去，往下一蹲，缩成一个点，你顺势往角落一靠。我在你们快捷的动作里一下明白了什么，收起笑瞅着你，你对着我强笑一下，就把头转到了窗外，窗外的绿色后退的速度使得只能看到模糊一片。孩子半票才几十元，你这样的行为不是在引导孩子作伪吗？这哪里是一个母亲应该做的啊！这样的话在腹内转了又转，终于还是呆在了原地。我开始注意你的外貌，头发干燥，蓬黄，脸上的斑点左右各一堆，在脸颊上赫目。身上的衬衣底子是白色的还是黄色的，难以分辨清楚。这竟然让我有些羞愧，赶紧努力笑笑对着她怀里的孩子扮个鬼脸。
我对自己的表现一抖。
孩子怎么样？到底孩子会怎么样？在你那里，孩子会怎么样？想到他那熟练的动作，现在只是可怜你。
孩子你在短信里说今天我能来吗？我说能，来吧，等你呢。赶紧收拾，头发还没有梳好，敲门声就响了。猫眼里是你。
现在咱们并排坐着，你看着我的那些文字排列之后，我问你写东西不，你的脸怎么就红了。我是有想法的，就是不知道怎么运笔掏出而已。读书啊，多读自然会有感觉的。说到读书，我就觉得可笑，本来对语文兴趣就没有理科浓，你看我们那语文老师，简直把我们对语文的那点好感给扒了皮。《红楼梦》里讲的是什么？就是以贾、史、王、薛四大家族为代表的封建社会由盛到衰的过程。我怎么觉得是讲一群美丽女子的悲情故事啊！我心里一咯噔，完了，我不是也在课堂上把书本下面的注释朗读一遍并且让学生用红色笔把它牢牢圈起来吗？还说开篇不读红楼梦，读尽诗书是枉然。我都怀疑他有没有好好读过这部书呢。读过的话，指定有自己的一些见解。还好，我是读过的。可是我的个人见解又在哪里呢？不也是照本宣科吗？其实现在想来，觉得老师是可怜的，我们考试考过这些东西。孩子，你能想到这一点，我连话都发抖着不知怎样说出口呢！只是我怎么不能因此而欢喜听他的课呢？语文真是瞎了。天呢，我害瞎了多少学生对语文的兴趣啊！颓丧，脸红了，从耳根子这里，有烧的感觉。原来对语文还是有兴趣的，到了高中泡在题海里，再加上遭遇这样的课，无心向学却是高考逼着，不得不把脑袋窝着干。原来最后不是我把你坑了啊，可是这和我没有关系吗？
不读书，不写作，拿着教参背着说，揣着时间彼处消磨，熟悉不过。现在只是可怜你，孩子，从你那里听说，酸涩悲歌，思量处，此种授业类同售祸。
到这个年龄了，认识一个人，不厌，户对门当，领了一张纸生活。现在孩子早已经不缠在你的身上找粮食，潮平两岸阔。你跟着自己的脚步在生活的细碎里走来走去，走到了女人年龄的拐角，你的心开始褶皱。想到曾经，那时你在青春里把青春看成无限，可是青春竟是那般短暂，在这个即将拐弯的年龄你开始从更老的人身上看到自己的未来。这是让你吃惊的，惶惑，像一条柔韧的蛇紧紧将你缠住。说不上从什么时间开始爱看韩剧的，那些缠绵撼动的故事让你对自己的生活充满了怀疑。这样的爱情怎么就不驾临到自己的生活里！感受不到爱，女人你就老了。一天，你看着这句话，木怔怔的。随后一种东西开始在体内复苏，不可遏制，你开始寻找那能够引领你风暴一样的一个。你看到了浪滔天之势，原来和自己的影子相似的到处都是。
激情像草结火，借着风势劈劈剥剥。虽然你战战兢兢，害怕一个愁惨的结果，但是朋友的劝解落在你那里最后还是像贴水的瓦片被打出老远。相思成魔，睡眠被采摘，躲着联络。最后终是抵不住见见的疯狂。见面之后更疯狂。你说自己不是随便的人，随便起来不是人。工作和婚姻被逼到了悬崖岌岌可危。结果男的率先出来，你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让自己赴汤蹈火的那一个，欲了结自个。
草结成烬。这是规律，你不想按照套路出牌结果损了自己。在庙里诵经，却总是想到化缘的自在，这是不可兼得的。你的故事我看到，很多人看到，这样的故事很卖俏。
看到你茕茕孑立的样子，现在只是可怜你。
……
我这样遇到了你，却恨不起，姑且浅酌一句，现在只是可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