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片断

（一）
儿子去同学家玩了半天，回来后，问爸爸：“我们黄家出过有名气的大人物没有？”
“我们黄家？”爸爸被问住了，“我们那地方哪能出什么大人物？”
“有啊！黄帝、黄飞鸿算不算？”我想都懒得想，信口胡说。
“黄帝、黄飞鸿是我们家的人吗？”儿子追着证实。我答：“肯定不是。不过他们跟你一样，姓黄，你问这个干嘛？”
儿子突然问：“你们知道叶剑英吗？”
“当然知道！”我和他爸爸几乎异口同声。
“他很了不起吗？”他问。我答：“那当然了！你连他都不知道呀？基本上全国人民都知道他的……”
“共和国的开国元帅就有叶剑英，你不知道？”我又补充说。
儿子说不知道，但听说了，因为同学叶威跟他有点关系。还说他爷爷现在还拿国务院特殊津贴，我问：“就是你那个住在行署的同学叶威？他爷爷现在还健在？”儿子点头，说他爷爷一看就是个有知识、有修养的人，说话慢吞吞，特别和气。
“怪不得他家那么有钱，爸爸妈妈一人一辆车，住那么大的房子，原来是名人的后代哈。”儿子又颇失望地叹息：“唉！我们黄家为什么不出名人呢……”
我截住他的郁闷情绪，“谁说的？你不是黄家人？出名的任务你来完成，你们黄家不就结束无名人的历史了？”
话音一落，三人都笑。
（二）
儿子去同学家玩了一天，黄昏时回来后，神色颇不对劲。
刚巧奶奶在这里做客，奶奶关心地问他，去哪里玩了，玩得高不高兴。
他不回答奶奶的提问，倒是瞪着眼睛把家里四处打量一遍，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长叹一声说：“看了别人家的房子，再看这房子，太寒酸了！”我做好饭，正往桌上端，没空理他。他叫住我，问：“你知道我今天在哪里玩吗？”我头都没回，说：“你说了呀，你说几个同学去沙市‘新加坡国际城’同学家。对了，你怎么回来的？”他答：“人家爸爸开车一个个送的。”
我哦了一声，继续摆碗筷，奶奶嘴快，问：“别人家多好？”
“奶奶，你是没看到，他家真好！楼上楼下两层，楼下客厅里有架钢琴，三角的啊！你想像不出来的漂亮气派！我弹了，感觉真是不一样！唉，我们几时也买得起那样的房子那样的钢琴就好了！”
他的话音刚落，爸爸开门进来。
大概听见说房子，他边换鞋子，边对儿子说：“这房子平时住着挺好，来客了临时挤一下，晚上，奶奶和你睡。”儿子的脸一下子拉着老长，“能不能不每次都跟我挤？我一个人睡习惯了……你当初为什么不买个大房子，专门跟奶奶准备一间房？”
我招呼全家人吃饭。吃饭的时候，爸爸语重心长地对儿子说：“你现在好好学习，长大了有出息了，我们才能跟你住大房子，就不存在挤的问题了……”儿子忽然找到矛头，反问他爸：“哎！你那时候为什么不好好学习？这么没出息住这么小的房子！害得我奶奶没地方住！”
奶奶端着饭碗愣住了。爸爸的脸一下子气得通红。我一看气氛不对，他爸面子上下不来。语塞几秒后，幸亏我反应快，我对他说：“你怎么这么说你爸？你不能怪他，要怪只能怪你妈没用。”儿子还不收敛，问：“凭什么又扯你没用……”我打断他的话：“你算个帐，一个家爸爸妈妈都有责任的，你爸两室一厅，假若你妈也有两室一厅，加起来四室两厅，你说房子还小不小？要怪只怪你妈身体不好不给力,你怪你爸当然不公平了。”儿子不做声了。我趁胜追击：“你每次去同学家玩，心里别不平衡，现在有什么好比的？比赢了也是比的父母的能力，跟你们有多大关系？很多东西靠你们去改变，你将来想过什么样的生活，要从现在坚持努力，不是光看表面跟人没完没了的比，你和同学真正有一比，是在十年后，那时候再比谁成功谁过得好，才算比自己的真本事。再说，你爸爸跟你爷爷一辈比，肯定强肯定进步多了，你将来一定要比过你爸，才算一辈比一辈强。”儿子说知道了，又扭过头对奶奶说：“你的儿子绝对没办法带你去国外看看，我肯定比他强，我将来争取带我的爸爸妈妈瞧瞧外国是什么样子，最好，让我的孩子接受美国教育，国内的教育太累学生了，不好!我爸没办法救我，我要救我的孩子出国……”
闻言，四个人笑得差点喷饭。
（三）
周末，孩子作业完成了，在房间里看世界地理杂志。老公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我走过去与他闲聊，说起他晚归贪玩的事，他为自己申辩，说别人差腿才上桌，还说打得很小，并且没输，继而，我们又扯到他在家的态度。看他心情好，我开玩笑说，你为什么在外面态度那么谦和那么亲切，对我们母子像仇人一样，你把对外人的那种春天般的温暖让我母子分享十分之一，我们母子都很满足很开心了……他好笑，说：“我对你们还不好？我的钱都给你们花了，外人没给一分哪！你看，有我在，你们什么都不缺，还不满足？”我说，我们是有思想的大活人哪，当然不能满足了，而且遗憾很多……儿子在房间里接话茬儿，“我长大了不会学你的，我将来一定要比你做得好，你只管了我妈的吃穿，精神上我妈过得一点都不愉快，等我长大有了老婆，我要让她物质上、精神上双重满足……”他话音刚落，我们三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那一刻，觉得现在的孩子真是令人不敢小觑。
（四）
孩子因病住院，照顾他输液后，他常常催我早点回家，知道我想陪他，他会说：“你别不放心，我都长大了，你何必把我老当小孩子？医院挺好，你放心。”我起身要走，他又缠着我，“你还陪我讲两句吧！你一走我就做作业，没人讲话了，咱俩快打一会儿嘴仗！”并且意犹未尽地要送我到电梯口，等电梯的时候，他上下打量我，很成熟状的摇摇头说：“应该我照顾你的，怎么反过来了？你才是病人哪！我都习惯了照顾你，现在，却是你来照顾我，对不起哟！”那一刻，我觉得他特别像男子汉。
（五）
老公酒喝高了，醉醺醺的要找茬，鄙夷地训我，我只当没长耳朵，跟没听见一样，不理他。隔壁房间的儿子按捺不住地生气，高声说了句：真是太嚣张了！
老子一听，转移了攻击目标，三步两步摇摇晃晃冲过去，红着两眼吼：“我嚣张？该我嚣张！你才多大还想管我？”我们都不说话，他又开始吼：“你知不知道，没我，你和你妈只有讨米去！”儿子恼了，向他大喝一声：“你给我出去！——我不想看见你！”他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