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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母亲过了四十岁之后才怀上我的,是一个意外收获。因为我的顶头哥哥都快高中毕业了。母亲整天病怏怏的,吃喝不是滋味。只好隔三差五求医问药。几个月过去了,什么中药、草药都没一点用。就连街上最有名的“二生堂”里

母亲过了四十岁之后才怀上我的,是一个意外收获。因为我的顶头哥哥都快高中毕业了。
母亲整天病怏怏的,吃喝不是滋味。只好隔三差五求医问药。
几个月过去了,什么中药、草药都没一点用。就连街上最有名的“二生堂”里的名医邹医生,一连给了我母亲几个疗程的伤寒杂病的草药,可症状就是没有一点好转。后来实在无药可给了,才再一次号脉,结果,却发现我母亲每天无精打采的样子,却是怀上了我这个小疙瘩造成的恶果呀。幸好,我没有被那些中、草药给毒得太傻啊。没给年迈的双亲增加太多的负担哦!
母亲都快二十年没有生养孩子了,我的突然到来,母亲有点手足无措。因为那又正是六十年代农村生活最艰苦的岁月。要凭添一个小孩子,家里的负担就突然加大了。一是母亲不能参加生产队的劳动挣工分;另外还不能胜任全部的家务劳动。所以,我的到来父母也只是喜忧参半。
有一次,父母因小事闹了点别扭,自己四十多岁了还带要带“嫩人”,这一愁一烦之间,母亲就去菜地挖了一些,她听说可以破血的苎麻根回来,煎熬了一碗浓得象茶一样的药汤凉在桌上,母亲正伸手端药的时候,父亲闯进了家门,一眼看见那碗热腾腾的苎麻汤,心里突然明白了一切,没问原由,顺手将那碗汤打翻在地。呵呵,也许,父亲这举手之劳,挽救了我和母亲的生命呢。
因为营养不良,母亲生我之后总是感到头晕眼花,走路有气无力。
听母亲说,我出生那个早春一连冰冻了四十多天。父亲每天要出外割草喂牛。因为生产队里的耕牛,养瘦了是要扣工分的,扣了工分就意味着年终少分口粮谷。而口粮谷又十分有限,年年一家人满勤满算,也只能勉强渡过饥饿。所以父亲得每天冒着剌骨的寒风,去河边沙滩,或到小菜园边为耕牛寻找草料。回家之后再料理我和母亲的生活,经常是:“早饭早登午,中饭打灯火,夜饭有餐呷,要到下半夜”。因而不等母亲身体完全恢复,就开始操持家务,或背着我出外劳动,挣些机动工分。
又是一个雪花飘飞的早上,母亲照样一手抱我,一手提着水桶,去院子后面的水井打水。可刚到井边,母亲眼前一黑,头一晕,一手把水桶丢在井外的阶梯上,一手将我扔进了水井,自己到倒在井沿上昏迷过去,不省人事。
不知过了多久,竹山边的八娘也来打水了。只看见我们娘儿俩一个在井外,一个在井里。她没加思考,首先将我救上,然后唤醒了母亲。八娘告诉母亲,她救我时,我的小眼睛在叽里咕噜打转,整个人是浮在水面上,幸好没有将我的脸对着水面,就一个小袖管进了一点水。
母亲后来想明白了,说这可能是因为我的裙包包,是用她和父亲的旧衣服改过来的,里面的棉花结成块了,一下子浸不了水的原故。我想,我得感谢母亲的节俭和心灵手巧,要是给我买了新衣服的话,我也许早和这世界擦肩而过了。如果那样,不知父母要怎么样的自责和心碎啊?!那我也是难辞其咎,罪孽深重哦。
生产队里的集体劳动,母亲很显然参加不了。因为时间上无法赶上啊。母亲只得揽下一项烧草木灰的劳动,挣点小工分,以减轻家里的生活压力。
每天背我进山修挖柴草和地上的小青苔。当我还不会走路的时候,就用一个小猪草蓝装好,挂在树上,以防蚂蚁和蛇虫咬伤。
再后来,我大一点了,就让我一个人在偌大的一个松树林里四处疯跑,追着叽叽喳喳的小山雀,多情地招招小手,忘情地看她飞上云天;野兔在远处蹦来蹦去,我满以为是来和我做朋友的呢……
好几岁了,一直跟母亲早出晚归,在山里过日子,对外面世界了解实在太少,以至于有天母亲带我去外婆家,路过自己村子里田垅外的大河时,突然好兴奋、好兴奋地告诉母亲,那是一条好长好长的尿尿呢。
在我大约四岁的那年,山里的松毛虫到处都是。可母亲不知道那虫子的剌毒性很大,没有管束我的行动,成天在山上山下乱跑。结果我左胸中了毒素,长了一个很大的痈毒。三天三夜的日夜哭闹,父亲只得丢下一天的工夫,带我去距家十几公里外的农村医院看医生。
医生当场吓退几步。看着我,十分急地说:“怎么这么不重视啊?小孩子感染发烧,不及时治疗,会有生命危险的”。父亲低着头没有吭声。只听从医生的使唤,忙这忙那。
一会儿,医生端来了一个白色的盘子。上面有纱布,有镊子,还有一把白晃晃的小刀子。我对那刀子格外惧怕,生怕这刀子与我有关!
结果,事实上还是真与我有关。父亲让我坐在一个有靠背的椅子上,轻轻地让我把小手反背给他。我感到了父亲抓我小手的一股从来没有过的力量。之后,医生望了望父亲,然后很坚定地说:“小孩子有点害怕的,你要好好掐住她手,用另一只手遮住她眼睛吧”。
接下来,父亲在我耳边说了很多平时我喜欢听的话。
突然,我感到那毒痈上有冰凉的东西,头一晃,我的目光逃出了父亲的大手,看见医生拿着白棉球在上面擦东西。医生若无其事、慢不精心地说“小姑娘别害怕,伯伯给你擦点药,然后把里面的虫子拈出来,好吗?你把小眼睛闭上啊”。我点点头,只希望医生伯伯把我拿出那可恶的虫子来。
父亲再次用手遮住我的眼睛。突然,在父亲的指缝里,我看见医生迅速地拿起小刀,直剌我的左胸而来。那一瞬间,我的视野只有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剌向我来了,我被吓懵了,不吵也不闹,却看到我那毒痈上的脏东西一喷而出,洒满医生的眼镜。然后看见医生用好长的白纱布带子,一段一段地塞进我的痈洞里面……
才过了一会,剧痛和“仇恨”一齐涌上心头,我边哭边骂医生,还说要拿刀子杀了他。事后父亲总是说我好勇敢,敢和穿着白大卦,手里拿着刀子的真大夫对骂。把医生骂得笑出了眼泪。可那医生却竖起大拇指,说我是个比较坚强的小姑娘。
好多年之后,我问父亲,医生为什么给我手术也不打麻药?母亲告诉我,因为那天医院里手术太多,麻醉师实在忙不过来,而父亲又只想带我早看完病了,在回家的路边顺便捡点柴草回去。
我可怜的父亲,我不怪你那样做。只是想告诉你,那对我有多大的精神创伤吗?都几十年过去了,我梦里还不时有那把直剌我而来的刀子啊!
2014.8.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