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队的牛屋
作者:悍犷时间:2024-11-19 01:05:53热度:0
导读:牛屋就是牛棚。牛棚是用茅草、麦草等来盖顶,用土坯、秸秆做围墙搭成的,牛屋虽又矮又窄,但冬暖夏凉。也有的牛棚借堤坝的下坡,挖出一穴窟,然后支起几根木柱子,盖上牛棚顶,俨然比秸秆夹的壁要避风得多。牛屋如用
牛屋就是牛棚。牛棚是用茅草、麦草等来盖顶,用土坯、秸秆做围墙搭成的,牛屋虽又矮又窄,但冬暖夏凉。也有的牛棚借堤坝的下坡,挖出一穴窟,然后支起几根木柱子,盖上牛棚顶,俨然比秸秆夹的壁要避风得多。牛屋如用土瓦去盖顶,瓦缝里会透进寒风,比不上用草盖的严实。
牛屋是用来拴牛的,旧时的庄户人以防耕牛被盗,多是把牛拴在大堂和院屋里,即使是这样,也防不住小偷。傍晚天茶黑,牵牛进屋,高手的小偷趁放牛娃不注意,扒在牛的肚子上,也随之进入房屋躲藏起来,然后趁人们熟睡后,把耕牛牵走。俗话说:“做得百日的小偷,守不了百日的夜”。如发现有小偷进屋,老实的庄户人也不去得罪小偷,旧时,小偷也是七十二行中的一种职业。这时,主家人弄得酒菜,请小偷师傅出来喝酒。敬奉之后,从此小偷再也不会光临其寒舍,牛再也不会被盗了。
牛是农民的朋友,庄户人离不开它。我地所称的“牛”习惯叫做“耕牛”,是犁地耙田的。耕牛包括黄牛和水牛二种。黄牛一般是黄颜色的,黄牛的角比较短,而且不是很弯,生性怕水,农人一般用黄牛犁旱地;水牛的皮毛是黑色的,弯曲的角很长,怕热,喜欢在泥潭里打滚,用水牛去犁水田较多。
在那个大集体年代,老家的每个生产小队都有牛屋。在农村生活过的人都会清晰记得,在队屋的附近,一排低矮的草房,草房的屋顶上爬满藤蔓,在绿色的叶片掩映下,露出几个大葫芦,那就是生产队的牛屋。牛屋前有一空旷场地,钉着一排排木桩,那是在炎热的夏天或闲月的冬天时,用来拴着生产队的耕牛,给牛喂草料,牛乘凉或晒太阳的。场地上,大牛悠然地吃着喂的草,或躺在地上反刍;牛犊则在母牛的身旁窜来窜去地玩耍,有时,牛犊窜到母牛的肚子下,习惯地去闯一下母牛的奶头,然后大口大口地吃着奶,母牛舔着牛犊身上的绒毛。别小看这些牲畜,当时也是乡村一道好看的风景。
人靠牛种田。生产队里几百亩田地可全靠几十头牛去耕种,耕牛是农人的宝贝。耕田耙地、拉车拖磙,样样农活都离不开它。耕牛,它吃苦耐劳、坚韧不拔,无私奉献,忠诚无畏,只要一上“套”,就会义无反顾的奋勇向前,哪怕是把革缆拉断也不回头。“牛笼子”的束缚,牛背上的条条鞭痕,它也毫无怨言。
生产队牛屋里的摆设很简单,用一排柱子分出一条走路来,除了冬天里垫些睡草外,几乎再没有什么了。柱子上横着的直木叫“牛栏”,是用来拴牛绳的。每天晚上,放牛的社员把一头头耕牛赶进牛屋,牛头牛尾朝同一个方向,在牛栏下给牛添上草料,然后横起牛栏,即使是牛鼻子上的麻绳断了,脱缰的牛也不会跨越出栏而跑出。整个牛屋里只有一股牛尿的骚味,牛吃的是青草,消化出来的粪便并不觉得有刺鼻的臭味。
讲到牛吃草的来历,民间有一个饶有情趣的故事。传说玉帝为了惩罚凡间人,就派蚕神背着天牛神下凡来撒草籽。天牛神怨玉帝缺德,就把草籽塞到了岩洞里。天牛神回天庭向玉帝汇报时,被蚕神打了“小报告”,玉帝罚天牛神到凡间做牛,犁田吃草。
蚕神背天牛神到凡间去受罚,背到空中,蚕神问:牛兄,你到凡间后,都吃什么草呢?桑叶吃不吃?吃!不管什么草都吃。牛回答着蚕神。蚕神想:如果连桑叶都吃,那我不就饿死了吗?蚕神就把牛从背上摔了下来,摔得不轻,牛的上排牙摔得一颗也不剩。到现在,蚕背上还有四个很清楚的牛蹄印。牛的上嘴唇没有牙,只是用下排牙来啃草了。
高中毕业回乡劳动的第一年,队里在开会时,队长安排我喂牛,当起了“牛倌”。喂牛在当时是生产队里最好的活路,我牵着生产队的一头公水牛,到小河的南岸去放。放一天牛能挣五分工,折合八分钱。公牛爱互斗,当地俗称“牛打架”。平时我把牛的角用镰刀削得尖尖的,我喂的这头公牛,能把附近村子里的公牛撂倒或斗跑。牛下地耕地时,我挑着草架子去割草,把割回来的青草晒干后垛起来,备到冬天没青草时,作干草料去喂牛。
牛屋里黑洞洞的,每天晚上,我提着马灯去拴牛,也听过牛屋出鬼的传言,心里害怕极了。春季,我把牛屋垫上一层干土,保持干燥松软;冬天,挑来渣草,把牛屋铺暖和,不让牛受冻。清早把牛粪收拾干净,用粪箢箕挑到生产队的粪窖里,然后我骑在牛背上去放牛。好在我喂的这头大水牛能吃露水草。
生产队的牛屋,陪伴着我度过了青春年华的时代,烂草帽、粗布衣,双脚被草根的锈水染得发黄,是对我真实的素描。每当生产队死去一头耕牛,我一遍又一遍地流泪,一次又一次的哽咽着;当村里的母牛产下一头十分可爱的牛犊,社员们陆陆续续来看热闹,我也暗自思忖、暗自高兴。
如今,农业机械化的普及,昔日的牛屋难觅踪影,耕牛似乎已经完成了耕地的使命,也越来越少,但它们吃的是青草,给人的是奶汁的奉献精神,人与牛情感的记忆,永远也不会被农民忘却。耕牛,它承载着一个农耕文化的记忆,一个农村历史变迁的背影。
生产队的牛屋,对我来说,是一种挥之不去的乡村情怀。小时候皮肤过敏,身上长出丘疹,大人告诉我们到牛屋里去站一站,丘疹就会马上消失,想起来,这没有半点科学根据的土方法,有时也很是灵验。怀念牛屋,是怀念那纯朴与憨厚、温馨和亲切故乡人。几十年前我闻惯了的那牛粪味,那才是故乡的味道,是泥土的味道,也是故乡情的味道。
生产队的牛屋,就这样一丝丝、一缕缕地留在我的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