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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冬的冷是不容参商的。阳光是冬在冰冷之中的回心转意,要将明媚的颜色涂抹在天地之间,而北风却粗暴地将画板打翻了,提示灰色调的主旋律将是季节的主宰。冬扯来阴霾挡住那颗红珠,一切又复归于透彻的寒。客厅里的几种
冬的冷是不容参商的。阳光是冬在冰冷之中的回心转意,要将明媚的颜色涂抹在天地之间,而北风却粗暴地将画板打翻了,提示灰色调的主旋律将是季节的主宰。冬扯来阴霾挡住那颗红珠,一切又复归于透彻的寒。
客厅里的几种植物愈发青翠了。吊兰墨绿叶片的包围圈已被翠绿冲破,而四季果的葱郁之中也有圆润的红光闪动。它们都是寒冷之中的幸存者,逃开了最无情的讨伐,成为悦目的观赏品。窗外,绿色正在慢慢凋落,一片一片。
多年之前以及多年之后,我都能深切感知到冷对一个人的意义,它的摧毁和塑造是同样有力的:有人因此而灭亡,有人因此而重生。而美,这种最透明而脆弱的存在,也会因冷而变成冰破碎,或因冷而凝成一滴翡翠泪,滴落在心坎里,找到最好的归宿。
揪一片翠绿,我就能沿着叶脉找寻到中学时的那片校园了,那里有着一棵高大的梧桐,夏季开着紫蓝的大花,远望一片紫云,近看一地叹号。有一位最美且白的女生曾身着红色无袖衣裙从树下走过,惊了一群懵懂无知的小小男生女生,成为一段无声的旧影片,不知有多少人会在历尽沧桑后回放在记忆中。
我也看见那时开始沉默的自己,由活泼无忧到郁郁无言,只是迈起的一步,向左跨向无心,向右跨向有意。我向右抬脚,岁月就在此画了一条界线,青春的河流不再欢流向前,而被心的堤坝截留,汪成一潭静水。
于是,我观照了更多。
对冷的直觉是从对同班一位女生的关注开始的。她的瘦使她身上的衣服总显得宽大,摇曳生风的样子,她的瘦黄在衣物里便楚楚可怜。在色彩单调物质匮乏的灰蓝年代,美好的东西总是让人牵心。我记得她穿着那件仅有的美丽衣服的样子。深秋时节的某日,老师让她上台做一道题,身着玫红镶黑边半大衣的她因不能而呆立在讲台,袖口露出的扁尺般的细腕在瑟瑟发抖。在我们的注视下,她的那双丹凤秀目开始盈盈欲泪,似一只受惊的小鸟,想要远遁。秋风在教室的外面吹落了一地黄叶,她的单薄也似那风中一叶。怕是连她自己也未意识到,藏在枯黄里的绿色若是在春天萌发开来,一整片的森林都是可以拥有的。
冷静的旁观已使我产生错觉,多么火热的事到了眼里都会凝成霜。我看到了冷风将夏天的衣裙尘封,听到了冰雪将秋天的落红碾碎。我年少的心中盛满了暮色的苍凉,为着那些本可以美得炫目却最终被困顿的生活掩埋的青春,还为着多少生命里被贫乏荒芜了的精神世界。
多年之后的冬天,当小城的街道上迎面而来一个熟悉的身影,那辆旧而大的自行车上,用力蹬骑的她仍是瘦高的一条,面容憔悴而黄,那身衣着似乎还停留在过去。车前横杠上坐着一个小女孩,后车座上载着一个稍大的女孩,很快就驶过了。
我听到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像多年前的那个大雪的清晨。我在坚硬的白冰上吃力骑行,忽然打滑摔倒,昏眩中感到有几个同学跑来。被扶起得的温暖使沮丧和疼痛都嘘成一口呵出的白雾,在覆了繁霜的心窗上化开了一个圆口,从那里,我望见了寒风中的冷叶,在严酷里凝成了翠绿的冰晶。
那滴由冷翠化成的泪,从过去落到了手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