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心情，最深的灰

最近喜欢吃食堂里的小贝壳。两扇无一例外地如书展开，小巧的肉躲在其中一片扇贝里。
今天突然发现一个紧闭的小贝壳，两扇紧扣像咬紧了牙的小兽。咬碎外壳，里面的贝肉细嫩白皙。我停箸，笑着对同伴说：
“你看，同样是经历烈火烹油，有的贝贡献内核以求自保，有的贝则宁愿碎身也不愿献魂。多少贝为了一个漂亮的壳而与欲火结盟，轻易典当了自己的灵魂，而那些盘刻着繁复花纹，曾经光鲜耀眼的彩壳，在熔炉里黯然失色，毫无光泽，为人撷取内核后被弃之敝履。他们不明白，没有了内核，再炫丽的外壳也一文不值。愚昧无知的后来者啊，依然被欲火蛊惑，沉溺于热烈繁华的海市蜃楼，慷慨赴渊欲无反顾。”
“那些不肯求全的的贝壳，特立独行终至孤立，他们只有两种可能：被无情地抛弃或咬碎坚硬的外壳。要知道，在一丛杂草里，最美的牡丹也只是一种艳俗的荒草。志清则无鱼，至洁而无朋。有多少人愿意孤绝世界，以向日葵自慰。所以大部分选择就饮疯泉，以祈求疯人的认同。”
“只有那些最高贵的灵魂，宁愿裂身也不愿屈就。烈火烹油只能磨去外表的光芒，却无法深入他们纯粹的内里。即使没有鲜丽的贝壳，在那一群甘心献媚，致魂求生者里却分外夺目，不可逼视。他们有着固执甚至无法理喻的倔强，这正是他们全部的尊严和骄傲所在。即使是命如飞絮，魂比游萍，也绝不惜悯，因他们明悟，在经历过裂身煎熬之后，灵魂终于得以摆脱肉体的桎梏，获得解脱。这是多么令他欢愉和激动的事！你看那些被断根的花，若不做出特别处理，在几日后便形容枯槁。因为越是美的东西越是难以长久。他们不能被占有，宁愿自毁形容至面目狰狞，也不愿零落烟尘，苟且行尸。”
“就是这样的苍凉与凄美。孤绝得惹人痛恨。”
是啊，越是美就越是凄凉，在看不见阳光的地方。
凌晨两点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