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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位于九曲下梢的文安洼,自古就是北方的天堂。这里菡萏吐艳,蒹葭苍苍,百鸟翔集,稻翻金浪,店铺林立,渔舟晚唱。相传燕王爷朱棣当年从南京射了一箭,一箭射到了文安。朱棣爷曾迷恋过这里的美景,动过定都文安的念头
位于九曲下梢的文安洼,自古就是北方的天堂。这里菡萏吐艳,蒹葭苍苍,百鸟翔集,稻翻金浪,店铺林立,渔舟晚唱。相传燕王爷朱棣当年从南京射了一箭,一箭射到了文安。朱棣爷曾迷恋过这里的美景,动过定都文安的念头,然而后来在刘伯温的劝说下,又从文安一箭射到北京。朱棣爷从文安出发经大清河到达天津,又从天津折向北京,最终定都北京。沾染了帝都之气的文安洼,美丽富饶,当地的百姓流传着这样的名言:“南有苏杭,北有胜芳(文安的一古镇),不到文安悔断肠”,“收了文安洼,粮食没人抓”,“金石沟,银胜芳,铁打的左各庄”。
在这块美丽富饶而又神奇的土地上,上演着一幕又一幕悲壮的历史话剧。早在两汉,这里就被称为“水上长城”,从白洋淀、百草洼、文安洼、东淀到团泊洼连成一片,“水不能行舟,陆不能行军”,这里成了抵御外敌入侵的天然屏障。夕阳下,千年的古槐仿佛在诉说着杨六郎当年抗金的故事,直冲云霄的高台在演绎着一段母亲送子上战场的千古佳话。从这里,刘六、刘七掀起的九川巨浪横扫了大半个中国,直捣明王朝的心脏;从这里,一代武林大师董海川以他那胸怀乾坤、吐纳九川的豪气打出了八卦掌,威震华夏。
我的曾祖父刘德禄就诞生在这块充满神奇的土地上。曾祖父出生于清末民初,从小在水里游浪里飞。每当狂风骤起,曾祖父总会驾着小舟迎着风浪去抢鱼。当地流传着这样一句话:“穷冬网,富丝网,没有娘的孩子打风网”,迎着风浪去捕鱼,没有惊人的臂力,过人的胆识,是不行的,时刻都有葬身鱼腹的危险。到了冬天,曾祖父会撑着拖床,闪电一般来往于天津、胜芳、文安之间。艰苦的生活磨练了曾祖父非同寻常的本领。有人亲眼看见过曾祖父踩着苇子叶,徒手抓住过一只飞鸟,还有人亲眼看见过曾祖父在白云一样洁白的苇子花上睡了半天。曾祖父的轻功到底有没有这么好,我不敢相信,但在那个时候、那个环境下的人没有鹰一样锐利的双眼,兔子一样敏捷的身手是肯定活不下去的。听父亲讲过,那时候人们打冬网,一旦行凌,打冬网的人必须从一块凌板上跳到另一块凌板上,如果跳不到,跳过了,或跳到凌板上脚底下发滑,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凌板底下的水是流动的,两块巨大的凌板就是两把锋利无比的刀,当场会把人拦腰截为两段。至今还可以在村头看到一群老头张着没牙的嘴诉说着过去的故事,卷起裤子的小腿上露出一根根象大拇指一样粗的筋,见证着那段艰难的岁月。
1900年八国联军从北京南下攻打文安城。曾祖父率领着义和团挥舞着大刀、长矛与八国联军展开了一场殊死的决斗。曾祖父挥舞着大刀冲在最前面。子弹象蝗虫一样向曾祖父射过来。杀到性起,曾祖父脱下外衣,子弹壳抖了一地,光着膀子继续向前冲。两把刺刀恶狠狠地向曾祖父刺过来,曾祖父运用丹田,刺刀慢慢地弯弯了,鬼子兵见了连连后退。突然一发炮弹呼啸着落在曾祖父的脚下。随着一声巨响,硝烟滚滚,火光冲天。待硝烟散尽,人们渐渐看清楚硝烟中矗立着一座黑塔:左手扭断了一个鬼子的头颅,右胳膊挟死了两个鬼子兵,嘴里死死地咬住了鬼子兵的一只耳朵,两只眼睛红红,象喷火一样。
后来,乡亲们照曾祖父的形象雕了一座像,尊称为“刘黑塔”。乡亲们都说俺们文安洼是块宝地,他天上有托塔李天王的宝塔镇着妖魔鬼怪,俺们文安洼有“刘黑塔”镇着各国的鬼子,所以俺们文安才永远太平平安。文安嘛,就是永远平平安安。
1937年芦沟桥的炮声刚刚打响,不可一世的日本鬼子就从天津出发,沿大清河气势汹汹地向文安扑来。他们妄图侵占文安洼这个北方大粮仓,掠夺这里的粮食,进而支持大东亚圣战。然而号称不可战胜,妄图半年占领整个中国的日本鬼子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们刚刚把魔爪伸向华北平原,就被英勇的文安人民斩断了。
那是个后傍晌,太阳晃得人们睁不开眼。赖大麻子登上了村东头的石碾子上,脸上的大麻子泛着青光,望着惊恐不安的乡亲们,喊到:“乡亲们,不要怕,想当年就是他八国联军到了咱文安又怎么样,还不是都变成泥腿子了!他小日本鬼子不知自己吃几碗干饭,竟敢跑到咱文安洼来张狂,他们不知道咱文安洼有刘黑塔镇着,准叫他小日本鬼子有来无还,请大师兄刘黑塔!”
日本人的小轮船驶近了,大鼓敲起来,唢呐吹起来,旗子摇起来。走在队伍前面的四个文安汉子,抬着曾祖父的雕像。枪响了,打中了一个小伙子,雕像歪了,另一个小伙子走过来,刘黑塔又重新矗立起来。大鼓又敲起来,唢呐又吹起来,一把把鱼叉、一只只梭镖、一条条鸟枪喷出的夹带着石头子、铁沙子的火舌像长了翅膀,呼啸着飞向了日本人的小轮船。日本人的小轮船被洼里的榨菜缠住了,象一个快死的人一样,倒了几口气,哑住了。日本人被迫下了船,高高的皮靴深深地陷在淤泥里,一场激烈的白刃战展开了。
太阳下山了,枪炮声停息了,到处都是烧焦的芦苇,残损不全的尸首。赖大麻子脚步踉跄,在血水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发疯似地喊着:“乡亲们,老少爷们,你们快起来,快起来,杀东洋鬼子呀!”高亢的唢呐声又一次在长满苇子的洼淀上空回荡。突然,一颗子弹呼啸着射过来,赖大麻子那硕大的大麻子上开出了一朵鲜艳的花朵。鲜血从唢呐里流淌出来,慢慢地凝固了,变成了紫色。
到处是死一般的寂静,风吹得苇子叶呼呼地响。一只鸽子飞过来,落在了唢呐上,呆呆地望着西方那血红色的天空……
然而曾祖父的雕像仍然巍峨地屹立着,愤怒地注视着日本少佐。不可一世的日本少佐举起了东洋战刀,嘴里喊着:“大日本皇军是不可战胜的!”恶狠狠地向曾祖父的头上劈去。奇迹发生了,曾祖父的雕像倒下了,重重在压在了日本少佐的身上……
据史料记载,1937年日军一个小队曾在文安洼掠夺,无一生还。那场自发的、群众性的抗战虽然规模很小,但时间远远在山西的平型关大捷之前,因此有些史学家将这场战斗称之为抗战华北平原第一枪。
然而曾祖父的雕像在那场战斗之后到了哪里呢?
有人说,民国二十八年那年发大水,水势很大,曾祖父的雕像被冲到了海里;也有人说曾祖父是咱文安洼人,他生是咱文安洼的人死也是咱文安洼的鬼,他怎么能舍得离开文安洼呢?一定漂流到文安洼的某个角落里。还有人说,被曾祖父的雕像压死的日本少佐是日本天皇的驸马。驻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