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殇

一
一夜蛙鸣此起彼伏，一夜无眠。
清早，因为昨天刚下过雨的缘故，空气显得异常湿润和清新。
退休多年的老王感到疲倦的异常，他翻过身子又睡了过去。心想：今天就打破一次常规，不去锻炼了，得补个回笼觉，否则可能又要头疼了。来个日上三竿再起床也不为过，反正起来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去处理。
老伴把早饭热过三遍了。这会儿又趴在他的耳朵上温和地叫着：“老王，别再睡了，起床吃饭吧。”老王又翻了个身，算是回答。
突然，警笛声破空炸响，且由远而今。老王太太从窗户伸出头去，看到几辆警车向自己住的这幢住宅区飞驶而来，然后一群荷枪实弹的警察从车上跳下，并快速地向这座楼包拢而来。老王再无睡意，不等老伴“汇报工作”，就机敏地翻身从床上跳下，快速地穿好衣服，来不及洗脸就快速地打开了门，想出去看个究竟。当看到急促的脚步声由楼下向自家门前过来时，老王又快速地关上了门。接着，听到住在对门的大胆的门被敲得山响。不久，透过门缝，老王看到衣冠不整的张大胆，被从屋里给“请”了出来，两手背铐着被扭送着下了楼。
警车又扬尘而去。
留给小区的人们一个大大的问号。
此后一周内，人们见到老王，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老王，你知道大胆犯什么事了吗？
老王总是耸耸肩，表示回答。

二
天气一天地热似一天，知了整天地在树上叫个不停，扰得人心烦意乱。
老王百思不得其解：大胆究竟是犯了什么事被抓呢？
大胆这人，个头不高，黄白的肤色，穿着一般，见人总是先笑后说话，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这是一个好人。
“大胆”的名号如何得来，老王不得而知，可能是说这人办事霍绰，敢为人先吧，反正见大家都这样叫。
老王和大胆做了二年的对门邻居。
对于大胆的被抓，老王觉得很是吃惊，也倍感可惜。说到大胆这人，老王没有觉得什么特别坏之处，这人少言寡语的，平时见面也就吃了喝了的问个好就擦肩而过，可看到老王有什么干不动的重体力活时，大胆就会及时出现在他家的门口，还总是过来主动帮忙。老王怎么也不能把“大胆”和“坏人”这两个概念联系在一起，他从来就没有把大胆看成是坏人。为了表示感谢，逢年过节时老两口做了什么好吃的时候，也总是不忘叫来大胆撮上一顿。
两家的关系一直不错。
大胆在搬到这里之前，已经和老婆离了婚。至于为什么离婚，他从没有向人提起，老王也一直没有问，总认为那是人家的一块伤疤，不能轻易去揭。
大胆在不久前下了岗。后来听说在哪个单位有谋个职，仍然是早出晚归的。有时候几天也不回家。

三
大胆的事情成了一个谜，牵动着人们的情感，成了人们极好的下酒的佐料和饭后的谈资。
关于大胆被抓，传来传去，竟然传出了两个截然不同的版本。
一是说他所在的单位因为点小事，几个月前和同车间的职工动了手，把人给打伤了。人家把他给起诉了。之后，厂里也让他给下岗了。
二是说他在新单位跟一个寡妇恋上了，没谈多长时间，他就住在那女人那里了。同居没有多长时间，他又跟那个女的闹了矛盾，说那女的作风不正，经常招蜂引蝶的，要掰，那女的死不同意。他一气之下打了那女的，如今那女人告了他强奸罪。

四
两个月后，大胆的事情终于有了结论。大胆因为诈骗罪被判了五年徒刑。
原来，大胆有一位表姐住在和平里36号。下岗后，他经常去表姐家串门子，陪表姐和表姐夫下下棋，打打麻将什么的。有一天，他很晚才回家，出来的时候，无意间看到楼下一家的钥匙忘在了门外。嘴中嚼着口香糖的他，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也许是鬼使神差，也许是觉着好玩吧，在表姐和表姐夫进屋后，他又悄无声息地返了回来，他把那串的钥匙快速地从门上拔了下来，用口香糖把门上的那把钥匙作了个钥匙的坯子，然后又快速地插了回去，这一过程大约持续了一分钟时间，可对他来说几乎如一年那么漫长。他如怀揣着兔子般逃离了那个小区。之后闲暇的时候，他配了一把钥匙。他是学机械制造的，这一点对他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每次去表姐家，他都有意无意地地看看那把躺在窗户台上的钥匙。然后，心里就禁不住遐想：那家屋子里有些什么呢？
生活苦闷的他，由于工厂压力大，滴酒不沾得他，慢慢地学会了喝酒，打牌，最后也学会了赌博。起初的时候，他只是和表姐们来，后来就开始跟社会上的人们来，然后就来钱，最后发展到上班时间和工友们也来起了牌，被厂领导逮了个正着，于是和他来牌的几个人同事被厂里除了名。
下岗后得他，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像他这样35岁以后的人，谁会愿意聘用呢？这让他好生苦恼。他想吸取教训，找个固定的工作，然后找个安分的女人过日子。可生活让他很失望，他到处碰壁，一个月后，他已经不再去到处应聘了，他看烦了人们像挑选东西一样把他瞅来看去的鄙夷的目光。他决定自己当老板，可问题是没有足够的资金，这让他的计划再一次搁浅。当无意间看到那家钥匙挂在门外时，他的脑子豁然开朗了，一个计划乍然跳出了他的脑海。他知道那样做是犯法的，弄不好会把自己一辈子的自由给搭进去，所以他犹豫了很长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的计划付诸行动。前一段时间，他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拿出来，到赌场里去搏一搏。他心想，如果运气够好，心想事成，他一搏成功的话，那就让那个可怕的计划见鬼去吧。可老天偏不随人愿，他血本无归，大败而回。
一天，表姐家出去旅游，他于是以给表姐家看门为由，再一次走入那个小区。世界上的事情有时候就是那么凑巧，那一家也正好到外地避暑去了。
他于是用那把钥匙，开启了那家的门。看到屋子里有很多高档的东西时，他再也不能平静了。这不是大好的发财的机会吗？于是他以想卖房子为由，找来了搬家公司，在一天下午趁人们午休的时候，把屋子里的所有值钱的东西统统拉走，然后到旧货市场一并卖了。这活做得是干净利落，因为拿着钥匙，没有人对他的身份表示怀疑过。
两个月后，那家人从外地度假回来。看着空空如野的家，欲哭无泪，他们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门窗完好无损的家，屋子里的东西怎么就不翼而飞了呢？
报案后，公安介入调查，由于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