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被强暴之后

这件事已过去好几年了，每次想起来，我的心就会好痛，忍不住想哭……
那天早上，因为有事要去外地，我便匆匆踏上了一辆长途汽车。车子在一望无垠的平原上奔驰了几小时后，便驶入了山区。
公路两边，是浓密的森林，枝繁叶荗的。中午的太阳透过层层枝叶，向路上投下点点光斑，再加上鸟唱蝉鸣，形成了一幅优美的山水画。
正在观赏窗外美景，忽被一阵叫嚷声惊动了。抬起头，向前望了一眼，很快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三个嘴里叼着烟，蓄着长发，吊儿郎当的小伙子，正在调戏年经的女司机。
“小姐，你先下车，陪我们玩玩。”
“小姐，你长得还真是可以，比我妹子还好看……”
那三个家伙你一言，我一语的，一句比一句下流。开始还只是说脏话，后来见那姑娘默不作声，就更加放肆起来，甚至公然把手伸向了那女孩胸口。
那女司机看样子不过二十多岁，瓜子脸，眉眼如画，长得的确很漂亮。面对三个流氓的骚扰，她只是一味躲闪，也不奋力反抗。
中国人一向爱看热闹，不知何时，车上那三十多名男女乘客都停止了说笑，目光聚集到了前面那四个人身上。这么多人，都在坐壁上观，任那女孩被人欺负，竟没一个人敢出来阻止。
“你们住手……”我终于忍不住了，站起身来，向前走去。
“小子，你找死是不是？”三个流氓中有一人向我走来，威吓道。他双目中冷气森森，真是声色俱厉，我突然怕了起来。
那女孩也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那目光是那样的温柔，真挚。一瞬间，我有了些许感动，勇气也暗暗滋生。
“你们放开她，光天化日下，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小姑娘……”我大声斥责道。我也不敢相信，自己竟会有那么大的勇气，坦然面对一帮亡命之徒。
可是，当英雄也是要会出代价的，我的这句话刚出口，立即就被人一拳打倒在地，眼中金星乱冒，不知人间何世。
“我欺负她又怎么了，她又不是你老婆……”在叫骂声中，我费力地睁开眼睛，才发现面前那个小流氓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把寒光凛凛的刀子。那刀子，分明是在向我，向所有的围观者示威。那姿态，就像虎狼在舞动着自己的爪牙。
“妹子，先停车，跟我们到树林子里走走……”前面的小伙子也掏出了刀子，在那女孩面前炫耀着。
车嘎然停下，那女孩沉默片刻后，便起身离开了座位，毅然打开了车门，下了车。下车前，又朝着趴在地上，不能动弹的我瞥了一眼，眼神中亦不知是感激还是绝望。
唉，姑娘，对不起，我救不了你，只能眼看着你被魔鬼蹂躏。我痛苦万分，一遍遍地在心里自责着。
那三个坏蛋也下了车，挟持着那姑娘向密林深处走去。三个人影很快消逝在众人面前。
那些观众刚才还鸦雀无声，此时却骚动起来，谴责声，咒骂声此起彼伏，而对趴在地上，宛转呻吟的我，竟也忘了伸出手，扶上一把。
还好，总算有点力气，我挣扎着坐了起来，觉得脸上好痛，伸手一摸，才发现鼻子已渗出了血。
英雄救美的计划是落空了，我茫然四顾，希望看到谁能打电话报警，好救救那可怜的姑娘。有手机的倒不少，那些人拿在手里，含笑把玩着，玩游戏，和恋人说悄悄话，可始终听不到哪个电话是打给公安局的。
一小时后，四个人终于回来了。那姑娘衣服有点脏乱，眼角还带着点点泪滴。而那三个坏蛋，则猥亵地戏谑着，脸上荡漾着满足后的邪笑。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是再明白不过了。
“你下车吧。”那女孩一上车，第一件事就是冲着我，无情地吐出这四个字。
我没听错吧，她居然叫我下车。我有点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喂，我老婆叫你下去呢，听到没有？”一个流氓朝着我笑着，满含嘲弄和得意。
这么说，我没听错，她真的在赶我下车。
为什么，我有点想不明白了？难道是因为我没救得了她，所以她心怀怨恨吗？可是满车的人都在隔岸观火，见死不救，为什么要报复我一人，我想不通。莫非是那三个流氓逼着她这么做？这也不太可能呀，人家若真看我不顺眼，早拽着胳膊把我扔下去了，用不着假人之手。再看那女孩，态度是那样平静，自然，哪有半点受逼迫的样子？
也容不得我多想，那女孩又在催了：“你到底下不下去？”那神情，就像是我欠她钱似的。
“我为什么要下去？”忽然之间，怒火在我心头燃烧起来。怎么了，我帮你还帮错了？如今竟和流氓合伙来欺负我，真是个贱女人。早知这样，我又何必多管闲事，自讨苦吃。反正你又不是我妹妹，又不是我老婆，被人糟蹋关我什么事？
“就是看你不顺眼，不欢迎你坐我的车，行不行？反正你今天不下去我就不开了……”那女孩说完，也坐了下来，和我对峙着。
看我不顺眼，不欢迎我，这两句话还真把我逗得哭笑不得。你看谁顺眼，欢迎谁？是不是这些流氓把你弄舒服了，你就晕头转向，学着恩将仇报起来？真是个贱人。我心里暗暗骂着。
“你赶快滚下去，不要耽误我的事……”
“快点滚下去，总不能因为你一人，把大家都扔在荒山野岭……”
“是呀，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大家想呀……”
不知何时，我成了众矢之的，所有的乘客都在冲着我叫喊着，有婉言劝告的，也有破口大骂的。不过，目的都只有一个，赶我下车，好让女司机不再罢工。看来，再不下去，就要被人给扔出去了。这情形，使我想起了《羊脂球》中的那些乘客，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逼着人家出卖肉体。
他妈的，刚才流氓做恶，都视若无睹；这会倒懂得团结起来，一致对外了。一群畜生！老子还不屑与你们为伍呢，这车，我不坐了。
我心中充满怨愤，慢慢爬起来，要下车。那女孩伸手过来，帮我打开了车门。
我鄙夷地看了她一眼，跳下了车。而她，也回头，看了我最后一眼，双目中流溢着几许茫然。
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心里忽然不安起来。
车子又开动了，缓缓地向前驶去。只留下我，带着伤痛，跌坐在路边尘埃里。
半小时后，听到一则可怕的消息，有一辆客车，在前面一山崖上跌落，车上一名女司机和所有乘客全部罹难。
得知此事后，我半晌无言，泪水终于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