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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我从混沌中醒来。东方已然破晓。城外锣鼓声喧天,那是战争的声音。终于来了…眼前却浮现起王那张意气风发的脸。因而我知道,一切都结束了。再无法听见耳旁呢喃的那缱绻声音,他唤我“苏姬”。昨夜一把摘星火彻底焚尽

我从混沌中醒来。东方已然破晓。城外锣鼓声喧天,那是战争的声音。终于来了…眼前却浮现起王那张意气风发的脸。因而我知道,一切都结束了。再无法听见耳旁呢喃的那缱绻声音,他唤我“苏姬”。昨夜一把摘星火彻底焚尽了我的爱情。他紧紧的抱着我,似要将我嵌入体中。他说苏姬,寡人无颜面对朝歌万千百姓,无颜见璎珞与比干王叔于地下。
东方欲晓,莫道君行早。我的泪干了,我的情谢了。环顾寝殿,再无昔日的如云侍婢,再无过去歌舞升平,有的只是和朝歌古城一样的沧桑风尘。我披衣坐到镜前,镜中的女人妩媚妖娆,那是我吗?她还那么年轻,我却老了。心和如今的都城一般衰老。如果一切都能重来,愿只若如初见。
母亲在府上过的日子过得并不顺,那些娇纵成性的姬妾每每欺辱与她,母亲总是默默承受。府里除了我再无孩子。可父亲似已全然忘记了我的存在。母亲总爱在黄昏时分抱我坐在院中。她爱怜的抚着我的脸颊幽幽地说:“苏姬,女子没了脸可怎么活啊?”那声音回响在我耳畔“苏姬,你要知道啊﹗”知道什么?母亲没有说,只是低头吻了吻我,一声叹息将我一生变凉。二哥哥时常来看望母亲,他是这荒落小院中出入的唯一男子。二哥哥的父亲是西伯侯,我曾在母亲的口中无数次听过他的名字:姬昌,那个才高八斗的伟岸男子。
母亲的死是我所无法预料的--成年前夕,那个父亲近来宠爱无比的女人胡姬领着一帮健妇气势汹汹的闯入院中。彼时我正在午睡,母亲吻了吻我的发,走出门去却是再没有回来。那女人命人将母亲活活打死,只为不惊扰了我的梦,母亲咬破了唇没有出声。待婢女终于看不过偷禀了父亲,这场以下犯上才落下帷幕。直至那些女人悻悻离去,我才跑向母亲。她已遍体鳞伤,浑身是血的躺在那里,一身衣裙已辨不出本来颜色。我的泪大滴大滴滚下,落在母亲的额间。母亲用力睁开眼,勉强的对我微笑,“苏姬,娘不疼。”娘不疼。怎么能不疼呢?我用力的咬住下唇,直到它如血般鲜艳。“苏姬,为了你娘愿意也值得。你的父亲,”她的嘴角渐渐有血色晕开“你父亲终于只有你一个孩子了。”母亲努力伸出手欲替我擦去簌簌而下的泪水,却在触及我脸颊时重重落下。她噙着一丝满足的笑意离我而去。我用力的哭喊却发不出声音。娘亲,黄泉路遥千万珍重。
胡姬只被禁足三日,脸训斥也未遭受。从未如此憎恨过一个人,那个名为父亲的男子。是他一手造成了母亲的悲剧。凭什么母亲死不瞑目他却还能苟活人世,凭什么母亲孤寂终身任人欺辱他却能美人在怀佳酿在手?母亲的葬礼很是冷清,除了主持大局的二哥哥,戴孝的我以及院中寥寥无几的婢女,无人来送母亲最后一程。娘亲,黄泉路上你可会孤寂?十六年结发情纵不曾相濡以沫也曾相敬如宾,却换不回临终一眼,一眼而已。十四年的怨恨填满胸怀,熬成最深最沉的毒。他一丝一缕渗入我的血液沁入我的骨髓。恨,它同爱一般能摧毁一切将人送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我默默操纵着这一切—冀州苏护女的艳名很快传到朝歌。璎珞王后虽是貌美却已开始衰老。王正值壮年,后宫美女如云,步步惊心。但若能报母亲之仇,我浅浅的笑,入那虎狼之穴又何妨?
王比想象的年轻了不少,因着长年习武他偏瘦。坐在高台之上,他问:“你可是冀州苏护之女妲己?”我嫣然一笑,轻声回答道:“是”。我永远无法忘不了朝歌礼官上门时胡姬扭曲的脸,也无法释怀二哥哥的诘问—“苏姬,那些海誓山盟你都忘了么?”午夜梦回二哥哥沉痛的脸屡屡浮现在眼前,母亲轻柔的声音,胡姬张扬的笑时时萦绕耳畔。不敢忘,如何敢忘?但更忘不了娘亲渐渐冰凉的躯体,胡姬刺耳的讥笑声。凭什么苏姬要任人鱼肉?
王待我很好,后宫佳丽三千人,真真是三千宠爱在一身。依在他的怀抱,我有过瞬间迷惑。似乎我本该如此。被人捧在手心中,受尽宠爱。
不好的消息在入宫后的第二年传来。胡姬竟然怀孕了。那个贱人自母亲死后顺利爬上夫人宝座,四处求医问药妄想生下一子半女,而今她竟然得逞了…我银牙紧咬,细长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不觉疼。“听说她妹妹快生了?”我若无其事的问。胡姬,你是休想生下那个孽种,我苏姬发誓决不让苏家的香火传下去。“常听人说未出世的孩子在母亲腹内很是可爱,妾未有过孩儿,因而想见识见识。”我如是对王说。王最终没有拒绝我的好奇。“不巧”选中的正是胡姬大腹便便的妹妹。刀刃一点点亲吻她高耸的腹部,一点,一点的深入…胡姬妹妹重重倒下时鲜血染红了地面,汇成一条细流。我笑的张扬。胡姬,千里之外的你可是心痛?当年你欠下的债,今日苏姬叫你一笔一笔慢慢偿还。垂垂老矣的胡父,总角之龄的胡童…一个个胡氏亲族缓缓倒下。我带着肆意的残忍看着侍女呈上来的件件血衣,然后命人快马加鞭送往冀州府。世人只道妲己蛇蝎心肠,可有谁知道这蛇蝎心肠只为求得母亲泉下心安。胡姬的胎终是没能保住,侍人低低地说,那是个男胎,已然成形。我的弟弟呀,休怪姐姐无情,怨只怨你错投了胎,过了些许时日,冀州传来消息——胡姬疯了。疯了?我轻挑柳眉,那就再等些时日吧。
大哥哥的死,西伯侯的受辱是非我所料及的,当我终于知道,大哥哥只剩白骨,胆大的侍人说,那是王后教唆的。璎珞?眼前浮现起一张永远没有表情的脸。璎珞,既然你自要寻死,我送你一程又何妨呢?
王后璎珞死的突然,王大发雷霆。医官战战兢兢的伏在地上。“非吾之罪,王后久积陈疾不说,吾等无能为力啊。”医官走后,王抱我在膝头沉默了许久。那毕竟是他的结发妻,在不恩爱也有情在。
“迷惑商纣。苏姬,等我。”
我将甲骨悉数抛入火中。等?二哥哥还记得苏姬么?我低头看自己细白如玉的指,那上面到底染了多少鲜红,我不知道。我报了仇:胡姬死于非命,冀州府破败不堪,系念那个对我和母亲不闻不问的男人匍匐在我足前,求我放过。放过?说的如此轻巧。谁来放过我?谁来放过那个已然沉沦的我?王对我百般宠爱,夜夜笙歌的背后藏不住的是他日渐苍老的身体。他为我神魂颠倒,为求一味治我心口痛的引不惜杀掉比干王叔。摘星台悄然竣工,不。并非悄然。朝歌百姓叫苦连天,民怨愈演愈烈。
西岐悄然壮大,壮大到足以给这个已然腐朽的王朝致命的一击。牧野之战王大败而归。他呆坐在寝殿许久许久。我远远的看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