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溯流而上的小舟

一

司各特-菲茨杰拉德的《了不起的盖茨比》是一本我慕名已久的书。
第一次知道这本书是因为我读了《挪威森林》的缘故。内心一直惊奇于那是一本怎样的小说，可以让他念念不忘、精心阅读。但是我买不到这本书，各大书店都没有卖的。于是开始第一次接触菲茨杰拉德的作品，厚厚的《夜色温柔》。“在法国里维埃拉风光宜人的海滨地区，大约位于马赛与意大利边境的中途，坐落着一家高大气派、玫瑰色的旅馆。挺拔的棕榈树给富丽堂皇的旅馆正门带来一片阴凉，门前延伸出一小块亮晶晶的沙滩……”
有着毛姆描写里维埃拉的同样的笔调，宁静而深沉。如同篇首引用的夜莺颂：我已和你同在了！夜色这么温柔…………而这里没有一丝光明，除了那随着阵阵微风吹落，穿过暗绿和回环的苔径的天光。
三月中旬的明亮的春光中，我从老家回西安。说好要去看一个高中中学，可她因为临时去医院，在我停留的短短两个小时中间终究没能抽出时间来。我说，赶不及了，时间太短。
途经商丘，等车的空隙我去车站广场的书店逛逛……这已经成为我每次在商丘等车的习惯……一个我所熟悉的地方，十年间丝毫没有变化。我背着硕大的旅行包，穿过人潮涌动的广场，下午三点的阳光很热。然而书店里却明显的与外面是两个世界，三三两两的人，或立或蹲。我在书架间穿行，手指流连于一本本装桢精美的书籍。
眼前突然一亮，如同闪过天边的那抹流云。明黄颜色的《了不起的盖茨比》就出现在我的眼前了。
火车启动的时候，我正沉浸在我的书虫世界之中。
上个世纪初的美国生活如同一幅幅画面开始在我的面前呈现。盖茨比的豪华夜宴：门前闪动的流光溢彩，跑车，香槟，美女，男男女女优雅的谈吐……和传奇故事就这样开始了。通过卡罗威的叙述，故事开始一点点的剥离，如同抽丝剥茧。但是我只看到了盖茨比与黛西的见面，盖茨比慌乱的神情尤其记忆尤深……一个孩子走了很远的路途，就要接近目的地了，心中充满着惊喜以及不安……
灯光熄了。

二

回西安后，书便被搁置到了书架上。
不久我继续了我的旅程，在路上也曾有过到达目的地的慌乱不安，也有期望已久的那种惊喜，亦有想念着的人的温暖笑容。旅程和烦乱的世事耽搁我了太长的时间……被扔到书架上的书早已被抛到脑后，积了厚厚的灰尘。直到一个多月后的一天清晨，天色微明，我收拾书架才又重新看到了它。用毛巾拭去灰尘，点一支烟，躺在床上我才又重新开始了我对它的阅读。
在晨风微冷中，从散漫的叙述中间我看到了冲突和高潮。
这部小说的故事情节简单得如同一盘小葱拌豆腐。
在路易斯维尔驻防的穷军官杰米-盖茨爱上了大家闺秀黛西，战争开始后在杰米临行前的一个夜晚，两人私下约定黛西等待杰米两年。可是战后杰米被误送到牛津，得不到消息的黛西在无望中，与富家子弟汤姆结婚，搬迁到长岛居住。回到路易斯维尔的杰米穷困潦倒，命运巧合的做非法私酒生意发家，改名杰伊-盖茨比，在长岛黛西所租住的公寓对面买了一栋豪宅，每天歌舞升平、灯红酒绿，参加夜宴的人们络绎不绝。
他所作的这一切不过只是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伺机接近黛西，期望有一天她会如同那些陌生的酒客一样来到他的公馆。有一天，黛西真的出现在他面前了，可是也就表明故事将要结束了。
在盖茨比逼着黛西在汤姆面前表态的那个晚上，心烦意乱的黛西机缘巧合地撞死了汤姆的情妇米特勒，盖茨比为了黛西没有说出真相，而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使汤姆得以借米特勒的丈夫之手谋杀了盖茨比。……离开了长岛的汤姆和黛西则保持了永远的沉默。可以这样说，黛西也是凶手，汤姆谋杀了盖茨比的肉体，而她则谋杀了他的灵魂。
这样一个剧情如此简单的言情故事，菲茨杰拉德却赋予了它更多的内容。
在作者的眼中，这始终是一个中西部故事，虽然发生在东部。它被浓缩成菲茨杰拉德心中关于美国爵士时代的一个背影，一个关于美国梦的故事，有梦之幻灭，有凤凰涅磐般的重生。“盖茨比信奉这盏绿灯，这个一年年在我们眼前渐渐远去的极乐的未来。它从前逃脱了我们的追求，不过那没关系——明天我们跑得更快一点，把胳臂伸得更远一点……总有一天……”
在叙述的过程中，菲茨杰拉德并没有采取平铺直叙，而是用了毛姆写《刀锋》同样的处理技巧。以一个第三者的旁观与参与其中，推动了故事情节的发展。甚至于在书中你并不能找到一个完整的故事冲突，所有这些都被他刻意地淡化了，用一处处微不足道的细节一笔带过……而正是这些微不足道的细节却决定了盖茨比的命运。

三

燃完的烟卷烫伤了我的手指，如一枚灰褐色的痣子。
掩卷之后，我知道自己却非常喜欢那个喝醉了酒在盖茨比图书室中流连的戴猫头鹰眼睛的男子。一个自言自语而并没有进入盖茨比眼帘的陌生男子却成了盖茨比葬礼上除了我之外的唯一客人。一手造就了盖茨比的沃尔夫山姆内心悲痛却只能婉言拒绝参加他的葬礼。他说，咱们大家都应当学会在朋友活着的时候讲交情，而不要等到他死了之后……在人死以后，我个人的原则是不管闲事。这是兄弟义气，还是现实中无奈的选择？爱情与生活的双重幻灭，而未来依旧会向前，只是伟大的盖茨比再也看不到了……
还是依旧以小说的结尾来结束这篇文字吧……于是我们奋力向前划，逆流向上的小舟，不停地倒退，进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