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矮了三寸？

某年初春。
一日，上班后潇洒到某局公干。来到局长办公室，正遇上该局“一把手”在向两位副职安排工作。潇洒见状欲要回避。这位一把手说：“不碍事儿，不碍事儿。我们在谈论一丁点儿事儿，很快就完。不怕人的。”潇洒呵呵一笑，遂坐在一边喝茶等候。
只听一把手说：“刚才接到市局电话，今日‘毛一把’要来咱县视察工作。计划中午在这里吃顿饭。下午从咱们这去沂北。我想这样啊：中午这顿饭就安排在一号餐厅就餐。酒呢，喝珍酿级人头马。菜，就按鳖鞭标准上菜。饭呢，吃什么饭？吃虾米、豆腐、荠菜馅的水饺怎么样？冰箱里早储备的荠菜就不用了，怕是不新鲜了。现在就打发人到市场上去买。如没有卖的，就派几个小青年去麦地里挖去，反正出城就有，并且很多。也费不了多少事。嗯，参加配餐人员，市里来‘毛一把’，玲玲秘书，司机；共三人。咱们党组成员全部参加。这样共12人。也行啊！表示十二分欢迎嘛！至于礼物还是按既定规矩办。你们分头准备去吧。哎，还有，得要给玲玲秘书另外准备一份礼品。她平时喜欢化妆，就送一套化妆品吧;可得要能拿出门去的吆。她现在可是如日中天正灿烂，炙手可热势绝伦哦。呵呵……”两名副职也随之咧嘴笑笑，领命而去。
安排完毕，这才和潇洒谈起潇洒要办的事情。
潇洒此行公干，事儿并不大，也不那么重要。前些日子，眼前的这位一把手和潇洒所在单位一把手喝酒聚会时，谈起他们单位意欲把该系统近年来经常使用的法规条例汇编成册，以方便干部职工学习领会掌握；也算追逐了目前时兴的单位编书的潮流；更重要的是表现了对该项工作的重视哦。然而，他们单位人手不足，且舞文弄墨者不多。因此，提请潇洒所在单位是否助一臂之力？当然，忙是不白帮的。可以资助给点儿银两嘛。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结果，所在单位的领导就把潇洒派来接洽商谈有关事宜了。
刚刚安排完接待任务的一把手余兴未尽，还沉浸在即将接待上一级一把手的兴奋之中。转而和潇洒大大咧咧地弄起些“景景”来：“本来，那书我们不想编。主要是看你们单位太‘三清’了。哪‘三清’？你不知道啊老弟？哈哈哈……孤陋寡闻，孤陋寡闻哦！听我给你说说，你也长长见识。单位是清水衙门，无权无威，无银无位。人员是清闲无比，都是男人。日子是清谈如水，穷得拉血。编本书，主要是想着给你们单位赚个块儿八毛的机会。啊，我和你们的头儿是同学啊！哈哈哈——好好编，老弟，印出书来后我给你们三毛两毛的。”
潇洒和这小子也很熟，但没有私交。听完他这套类似舍施的解释，心里顿觉不是滋味。那语气，那口吻，那腔调，好像他面对的就是一个乞丐，一个饿了三天肚子的流浪汉，一个眼巴巴地盼望别人舍施的穷困潦倒的酸臭文人。潇洒勉强和他谈完有关事宜，遂匆匆离开。
走出此单位颇为壮观的大门口，潇洒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但那说不出的郁结却沉沉地窝在心头，无以排解，无以释放。那小子身材充其量也就一米七左右，而潇洒一米八的身个儿，却被他揶揄、调侃得自觉比他矮了三寸。恍惚间，他俨然变成了一扬眉吐气趾高气扬昂首阔步的大丈夫。以至于后来三年过去，那低矮的三寸硬是没有复原。那话儿时萦心怀，端的令人十分不快哦。直至再后来，那一把手被市检察院提溜了去，终判几年徒刑。潇洒闻知后，又把那场景儿重温了一遍，又把那话儿复听了一回，才慢慢感觉到，那丢失的“三寸”又逐渐复原了。

2009年7月14日星期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