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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嫁给男人以前她是小家碧玉的姑娘。纤纤素手,肌肤盛雪,吹弹得破,虽是小门小户,却也是父母的亲爱宝贝,从小到大一直呵护有加。那时候她是个充满幻想的女子,爱宋词,尤其喜欢李清照和朱淑贞的词。只是年少阅历浅
嫁给男人以前她是小家碧玉的姑娘。纤纤素手,肌肤盛雪,吹弹得破,虽是小门小户,却也是父母的亲爱宝贝,从小到大一直呵护有加。
那时候她是个充满幻想的女子,爱宋词,尤其喜欢李清照和朱淑贞的词。只是年少阅历浅薄,还不能意会词间深意,那浓浓的悲凉情怀,当时只是觉得伤感,却从来不曾往自己身上牵扯。眼泪悬垂星眸,为那些字词透出的伤感而伤感。“少年不知愁滋味。”她过了多少个强说愁的夜晚。
花季岁月登临了,她淌进了爱河,恋爱,结婚,有了儿子。三部曲进行得很快,由少不更事的女孩转变为一个十足的慈爱母亲了。
老公开始外出打工去。老家闭塞经济落后,跟着大批的打工者一同出去了。她眼泪汪汪的送别丈夫。“你把儿子带好,隔两年我就回来了。”他雄心勃勃的说。
男人走后,她开始独自承担全部家务。丈夫在身边的时候,她可以爱娇的使唤——
老公,快去买米啊!
马桶得洗了啊!
我不喜欢卧室的吊灯了,换一个吧。嗯,就要换!马上就换嘛!
哎呀!儿子怎么又拉屎了啊!老公你快来擦这家伙的小屁股啊!
她则在一旁偷懒地看着男人忙活来去,偷偷好笑。但是她会把西瓜切好,递到男人嘴边,吃吧,很甜啊。
一家人的衣裤,都是丈夫包办清洗的,有时候她会悄悄洗干净了,晾干,折叠好,放进柜子里,故意等他四处乱找。等他快要发火的时候,抿嘴一乐,变戏法的拿出那些折叠整齐的干净衣裤来。“你这调皮鬼!”丈夫充满爱意的拥抱了她。
男人打工并不是如他所愿两年就回来。在外的不确定性,和一些不好预料的事件,使得他无限期的延长自己的诺言,两年,三年,五年?日子过得这样快,儿子都七八岁了。
这些年头,她主内又主外,上班下班,买菜做饭,洗衣。家里的电灯坏了,她搭上两根高凳子,爬上去换——以前她那么怕爬高,也害怕那看不到摸不着的电,可是她鼓起勇气,关了电闸,战战兢兢上去换了。因为漆黑的屋子使人更加害怕,儿子在叫——妈妈,好黑!我怕!她觉得在儿子面前不应该也不能表现得胆小软弱。
马桶堵了,她打听家政清洁队来弄,就得要50元,这么贵呀。男人在外面也挣不了两钱,靠着自己不多的工资过活,不能忽略这样的不小的支出。因此一咬牙,她围上围裙,戴起手套,买了简易工具,那么来来去的弄,终于通了!女人又掌握了一套清理马桶的好法子。
她变得有力气了,以前买米卖油是男人的事情,可是现在她抱着二十斤大米或者一桶菜油,很从容轻松的回家。
为了节约,她摔了一身乌青,学会了骑自行车,不管天晴下雨,都奔驰在上下班途中,甚至还可以一手打伞一手握车把,杂技表演似的驶在这些年里。“这女人,能干啊!”熟知她的人都这样说。起初她为这样的评语得意,可是后来她深刻厌弃这样的夸赞了,那是一种讽刺了。
能干的她,变得言语寡淡,时而出言冲撞。其实她心底永远是一层嫩膜,永远包裹的是善良,柔情,脉脉此情,谁诉?又看曾经的断肠词,才惊觉是那样的合拍。“独行独坐,独倡独酬还独卧。”“把酒送春春不语,黄昏却下潇潇雨。”再反复研读,体味,泪涌。——此际,她是真正体会断肠的感觉了。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如今真是“天凉好个秋了!”
男人回来了,阔别家乡多年,没有挣到几个钱却恍若衣锦还乡的调门,和女人重又相聚。
她挽着袖子忙里忙外,他觉得女人变得那样风风火火了。
她拖地做饭,上班,接儿子放学。他觉得生活真是忙得了无意义。
她满头大汗把米油抱回来,他看她随便擦擦头额的汗,几乎不认识了,怎么那样的粗糙。当年的纤纤玉手哪里去了?肉皮糙了,纹路显现,还有星星点点的疤痕,那是油烫过后的记忆……不美了!
更可怕的是,她还会揭开下水道冲洗堵塞脏物,还有马桶,真是看着就恶心啊。他怜悯又烦躁的看着,女人怎么变得这样子了,她大着嗓门吼来吼去——臭小子,跑哪里去了!作业也不做!看不打烂你的屁股才怪!”说着就要去抄藤条的架势。
她甚至还这样使唤,呵斥他——你还坐在那里干啥!还不来帮着弄饭!我不养懒汉!
发现了他短信的秘密,她大吵大闹,寻死觅活——“那个野婆娘在哪里!我要和她拼命!”
……啊,以前的她,温柔,小鸟依人,柔情似水,都到哪里去了?都给生活谋杀了!
是啊,她在夜里对着天际挂着的惨淡弦月微笑了一下——是的,生活造就了今天她的形象,却要她为这样的形象买单。温柔悄悄的抽走了最后一件薄纱,还给她的是一层层硬茧易碎的外壳。
温柔,哪里去了?全叫油盐酱醋茶偷走了!叫独守空房,叫独挡一面,叫能干泼辣,叫焦躁烦恼,叫无法言传的凄凉偷走了!
温柔,死于辛劳,奔波,柴米油盐,烦闷,忧愁,哀伤和绝望。
“淑贞,我又来看你了。”她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