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雷池一步
作者:刊道时间:2024-11-18 05:57:32热度:0
导读:秀秀,秀秀!秀秀——我对不起你!你骂我吧,打我吧!你可不要……这样。想想咱小杰,咱父母,咱这个全靠你撑起的家。小杰,小杰呢?——愣什么愣?你哭了?不——不要。劝妈,劝呀!你说,你要妈。秀!看看咱小杰。
秀秀,秀秀!秀秀——我对不起你!你骂我吧,打我吧!你可不要……这样。想想咱小杰,咱父母,咱这个全靠你撑起的家。小杰,小杰呢?——愣什么愣?你哭了?不——不要。劝妈,劝呀!你说,你要妈。秀!看看咱小杰。秀秀!原谅我。我……我——何不去死呢?做孽!老天爷——都怪我……怪我呀!秀秀——真没活路了?是我该死,该死的是我!就让我死了好了……秀秀,你可要好起来,好起来吧!
这是哪里?家?妈妈呢?不——这里是厂。哦,想起来了,是厂,是工人宿舍楼,是我与秀秀结婚八年来唯一的一间房。这不?大立柜、高低柜、梳妆台、写字台、沙发、茶几和洗衣机等都围了来,彩电、收录机、落地扇、皮箱、彩灯、塑料花,还有小木枪等都挤了进来。哪谁在叫?叫我?叫她?他们?敲门?砸吧?一切都砸了吧!
撤?撤了也好。自从任了班长,常常误了买菜做饭,给秀秀的温情也减了大半。还要一次次催我写检查,写——错。当然错?影响?作风?是吗?看起来是这样。可我的损失?我的灵魂?难道我由一般工人提为组长,继而又升为班长,再发展为预备党员,就没人注意到我的作风吗?难道秀秀这个聪明、端庄又温柔的非农业出身的正式工,能和我这个个矮又面黑的计划外临时工结合,就没注意过我的作风?可这又是事实,全厂无人不晓的事实,我也不得不承认的事实!自从秀秀进屋发现我俩依在一起,大吵大骂,破天荒在我头上捶了一下。当秀秀要和她拼死,我才把秀秀推倒在床上。后来秀秀披头散发去找厂领导,硬说我和娟娟发生了关系。我怎能认帐?可又能向谁说清楚呢?
我几次找领导,试图把问题说清楚,可总是失败。怨谁呢?怨领导要给我分一个女徒弟?是娟娟轻浮不道德?因我有了爱情转移?说秀秀忌妒不讲情理?什么也说不成,什么也说不清!娟娟比秀秀小六岁,比我小四岁,恰是刚过二十才两年的妙龄姑娘。她高中毕业,父母哥姐都是国家干部,家庭生活宽裕。她身姿灵巧,面目清秀红润,为人勤快好学,开朗和悦,但对我——她的上级加老师,是敬畏的。我常常避开她的目光,怕工作走了神。我更怕她问这问那,尤其那张脸,在我下巴儿下晃来晃去,芳香醉人,我的心仿佛要跳出来,应答出的问题也理不出个头绪。后来听别人说,她很委屈,说我不喜欢她这个徒弟。秀秀与娟娟是同乡,秀秀总大姐姐似的,亲热招待娟娟。她俩的往来,互尊互爱的,我很高兴,当然,那师徒之间的隔阂也消除了很多。饭后去厂外旷野里散步,娟娟把小杰引走,我与秀秀欣赏箕山健肌,颍水秀容,很为惬意。
秀秀年近三十,但看上去不比娟娟大多少,况且在科室工作,很得领导的赏识。她对我也总大姐姐似的安排我干家务。因此,我能做一手被人称道的好菜,甚至我还学会了裁剪衣服。厂里几次评我为模范丈夫,评我们是五好家庭。我步步在提升,秀秀反而情绪不佳,有时有意让小杰向我讨饭,给我派话。但娟娟一出现,秀秀不仅对她好,对我也改变了态度,倍加温柔体贴,不仅不让我做家务,还鼓励我当新长征突击手,而且对小杰管教也更加严格。因为安心工作,致使我几乎忘了家。人们都很羡慕我们这个“小康”之家,尤其不少女同志对秀秀佩服得五体投地。我对秀秀的爱也一层层地加深。
娟娟到我家频繁起来,几乎每晚都来看一会儿电视,白天一到屋就摆弄收录机,而且神彩飞扬,比在班上迷人得多。当她不见秀秀在时,总对我大胆直视,打闹也有些出格。那时她哪里会想到现实会这么无情,即使在省机关工作的姐姐到厂闹,到县法院告,也没能挽回局面。说是秀秀诬告,哪料我作证不是——我是在挽救一个将要破裂的家,我没把自己看得那么神圣。
我也是一个人,要工作,要吃饭,当然也要感情。可每当我上班去,人们的话嘎然而止,眼睑顿然下垂,空气骤然凝固,阴笑也偷偷从四面八方钻出。不当官,可我还是个工人,就是讨饭的也不能总掩了鼻子不闻气。我硬了头皮,强言欢笑和同事们搭腔,可收获的只是冷漠和“炮弹”。我孤独了,娟娟和秀秀都躲回老家。秀秀病了。小杰整天哭,躲着我不吃饭,不上学,无奈我把他送回老家。我天天一个人除了活受罪地上班,就是吃了睡,睡了吃。有时一个人到旷野上让霜风洗面,到山林里看落叶盘旋,但经不得秋雨凉彻骨,不忍寒鸦衔枯草,更何况烟囱吐雾,河水低吟,苦愁连绵!
秀秀犯这种心肌梗塞病已是第三次了。这不,才回家可又……医生说,必须稳定心境,药治身,治不了心,两家老人都不理解我。怎么办?这——她,娟娟,聪慧机灵,会有好办法。不!她害了我家。她是爱我。她说过,一天不见好象自己的魂丢了似的。我劝她,她听不进,反而对我嘲笑、诮骂、擂捶,直至不顾一切投到我怀中,吻我,抚摸我。眼里噙了泪说:“好了,好了,纵是一辈子不见,我也满意。”她继而笑了,声不大,撕心裂肺的。我呆痴了,忘了自己在哪里。不不,我害了娟娟,我证明了妻子的话。天哪!谁害了我呢?秀秀?不——她爱我,很多事她总长辈一样把我放在保护伞下,她把一切都给了我,包括她的事业。秀秀!不是吗?
我抚摸着秀秀,哭叫着她那最时髦、最甜美、最动人和最美丽的名子,并发誓:再不敢越雷池一步。哦!她动了动眼睑,露出一条线缝,眼珠慢慢向西滚去,然后又迅速转回东来。
娟娟呢?后来听说,她回乡镇做了公务员,整天郁郁寡欢,最终殉情死了,怎么死的,没打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