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一点我们就成了大款

黑夜把一切都泼上了墨汁，但是却泼不上国强的屁股。国强的屁股在水中若隐若现，一会沉入水下一会突然眩目。我在岸边扯着鱼网一头，静静地观察那只在黑暗中潇洒不羁异常显眼的白屁股。村庄像被闷在一口黑锅里，全部晕死了过去一般，没有一丝声音。狗儿们成了思想者，虫子们也装模作样地闭口修禅。这种莫名其妙地安静让我紧张得要命，心跳得嗓子眼生疼。但是喧闹更让我害怕，哪只狗忍不住咳嗽一下也会让我头皮一紧。国强在水里也会突然静止，那只白色的屁股静静地漂浮在水面上。
国强在水中小心但是快速走动着，“哗哗”的水声轻微而响亮。我大气也不敢出，紧张地斥责他：“国强，慢一点。声音太大了！”
国强小声而急切地说：“赶快下完网，给李高发看见就完蛋了！”接着又咕咕哝哝地埋怨：“一会让我快一会让我慢，你自己又不下来！”
我无声地笑起来：“池塘在你家旁边，你肯定对它熟悉。所谓近水楼台，里面有个柴茬啦玻璃碴子啦你可以轻松躲过去。我就不行了，我对这里不熟悉，进去一脚戳上了柴茬那滋味可不跟吃蜜似的？鱼没逮到，脚上先逮个窟窿，得不偿失嘛。”
“放屁！”国强又气又笑。“我眼珠子又不能钻进水底。我熟悉什么？我脚底板长了眼了？”
“其实我在岸上并不安全！”我严肃地说。“你那屁股为什么那么白。嗯？国强，你那屁股怎么那么白？”
“操！你是不是很羡慕？要不要借给你脸上用几天？”国强嘿嘿地笑起来。远处水面突然有鱼跳出来，扑通一声，吓得国强把“嘿嘿”闷在水里淹死了。我等了一会，发现虚惊一场，憋一口气，轻声地说：“今天晚上能保住再说。他妈的你那屁股太显眼了，李高发出来撒尿，随便瞥一眼就看见了。他可能会瞄准你屁股，但是我对他枪法绝对不信任，他瞄准你屁股，保准会偏到我屁股上。”
国强停住脚，我看见他的屁股笑得不停晃动，波浪从那边荡漾过来，啪啪拍击着岸边。“别说了！”国强笑得气从鼻子里喷出来，哧哧地响。“再笑李高发听见了不打我屁股，首先打你的嘴！”我在岸上笑得弯下腰，又不敢出声笑，肚肠子抖得生疼。接着国强紧张地问我：
“李高发那老狗真有枪？”
“绝对有！”我稍微平息静气，认真地说。“没有七九步枪也有土洋炮。没有土洋炮绝对有汽枪。”我看看李高发家那边，什么也看不见，周围黑得像十八层地狱，李高发家也被深深淹没在地狱里。我看了一会儿，心里突然紧张起来，感觉李高发那个胖老头正把鸟枪架在厕所墙眼上朝这边瞄准。不管他是瞄准国强的屁股还是在瞄准我，都让我紧张得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我语气沉重地提醒国强：“他儿子有把汽枪，可以放七发子弹。他妈的有钱人就是不一样。”
国强手忙脚乱地下完鱼网，扑通扑通地走过来，白屁股转在后面，我的眼前于是一片漆黑。如果李高发举着鸟枪正在寻找目标，国强的屁股刚好完美直接地展现在他那边。国强喘着大气，慌乱得手脚并用，爬了几下没爬上岸，水面被扑打得呼嗵呼嗵地响，气得我想对着他黑糊糊的脑袋踹过去一脚。我把国强拉上岸，把鱼网这头的竹筷插在水边。然后仔细观察下周围有没有什么动静，什么都看不见，我们两个就大摇大摆但是轻手轻脚地朝国强家走去。我转过头对国强悄悄地说：“你也知道，李高发那老家伙十分阴险，他说不定早就发现我们了，没有开枪。等我们以为什么事都没有时，忽然就朝你屁股上‘叭勾’来一枪。你信不信，他现在可能正一声不响地瞄着你的白屁股。”国强撒腿就窜了。即使此刻李高发真的打过来一枪，子弹拼死老命也追不上国强屁股飞离的速度。
时间才不到十点，但是今天晚上太安静了，鬼气森森。人们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村里连一点磷火都没有。天气又热，我和国强又没事可干，就下象棋。国强人长得不怎么样，象棋技术却十分有样。村里的老流氓王老头天天浪荡着胖腿，除了调戏妇女就是下象棋。这是王老头两大爱好。王老头对村里的年轻人散布真言：
“什么叫修身养性，象棋就是修身的，女人就是养性的。象棋锻炼思考能力嘛。女人是损性的，怎么说是养性呢？因为可以加强你对生活的斗志！看看我现在，比你们年轻人可不差。”
王老头对自己的歪理十分自信，也没有人反驳他，因为年轻人想从他嘴巴里掏出更多的风流趣事。王老头对自己这两个爱好自以为修为很深，除了倾力调教年轻人往高深流氓发展，还天天摆象棋擂台。王老头虽然在村里是个著名老流氓，但是象棋技术也同比响亮。这倒是真的。国强对女人的修为比不上王老头，不过象棋的修为却可以让王老头流汗。王老头开始时候对国强眯眼皱鼻子的，然而几局一过，油腻的汗水就下来了。上来还想让国强一个车，国强没理睬。然后要让国强一个马，国强摆摆手。接着要让国强先走，国强说无所谓。王老头很不高兴，觉得国强不识好歹，自己全棋赢了国强没有面子。王老头的不高兴一直持续着，开始的不高兴觉得自己是欺负小孩，后来的不高兴是恼羞成怒。输了几盘丢盔解甲之后，规定不准悔棋，结果王老头却几次悔棋。国强提醒他，王老头却脸红脖子粗地嚷道：
“我都老头子了，你年轻人就不能让我一两个棋啊？我只是回棋，又不是让你拿掉子！”
国强就嘿嘿笑着说：“你现在说我是年轻人啦？开始不是叫我光屁孩嘛？”
王老头被输得大喊大叫，围观的群众哈哈大笑。以后王老头看见国强就十分不自然，不要说对垒，就是和别人下棋的时候，都不让国强开口说一句话。所以和国强这个让老流氓都汗颜的好手下棋，我完全是一个无赖。你可以听见国强不停地叫嚷着：
“你那马怎么吃我相了？别腿了！”
“你那炮怎么能打我的马？隔两个子你看不到啊！”
“邪门了，你那个烂卒子还能回跑啊？！”
或者是：
“我操！都被我将死了还看不见。还异想天开吃我大车。”
国强的叫声让苏三大爷在隔壁房子里怒吼着：“国强！闭上臭嘴，拉灯睡觉！”我哈哈大笑，把棋盘掀在一边，躺在国强的床上，神秘地问国强：“苏云姐姐呢？”
“去舅奶家了。干吗？你对我姐难道有什么想法？”国强眯眼笑着，非常奸邪。
“有。”我嘿嘿笑着，“我对苏云姐姐有流氓的想法。”
“他妈的李高发刚才怎么不朝你嘴上来一枪，”国强捶了我大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