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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外公去世的很早,而又比外婆长许多岁,所以外婆差不多是一个人渡过了半辈子。而她又不大愿意提起他,不单是我,就算我的母亲对他们之间的故事,或者对外公的印象也是无法确切地形容。然后,舅舅紧接着外婆去世,姨妈
外公去世的很早,而又比外婆长许多岁,所以外婆差不多是一个人渡过了半辈子。而她又不大愿意提起他,不单是我,就算我的母亲对他们之间的故事,或者对外公的印象也是无法确切地形容。然后,舅舅紧接着外婆去世,姨妈与我们又很疏远,我们差不多失掉了任何迅息的来源。偶尔的,总会特别的想念那些至亲含糊的身影,以及曾经发生过或未曾发生过却牢牢的储存在母亲记忆里的,与我或者我的母亲发生的深深浅浅的联系。我如同置身于个空荡荡的黑暗中,只有辽阔无边的寂静和沉默,夜色很纯,又很锋利。
外公离世后,外婆一直独处,从河边的老房子到后来新建筑的二层楼房,无论亲人离她远近,她习惯了一个人过生活,哪怕到了很大的年纪,哪怕她并不擅长做家务,对于她来讲,大约什么都显得那么的轻薄,无论人情物理,乃至于人的生与死,也许“无意义”才是这个世界的本质,所以她既不争取,也不哀伤,就仿若一朵云追随着大自然的流动而流动,她的姿态既不是孤傲,亦不是谦卑。我不禁想起徐志摩的那句诗:我轻轻的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不带走一片云彩。此刻的我感觉不到诗的浪漫,只有隐隐的、深深的痛。我和我的外婆从来没有正常的交流过,因为语言不通,尽管常常紧挨着她坐着,却不能加增彼此的情感。
外婆虽然一个人住,自我记事起,她却几乎年年养鸡。每日很辛勤的放风、喂食,炎热的夏季,她躺在客厅的摇椅里安静的午睡,鸡们也蹲在对面长凳上小憩,一团一团很整齐的排成一列,有风穿堂而过,便开起一朵朵黄色的、褐色的花。这么层层叠叠的羽毛,散热一定挺不方便,所以逢着十几天不下雨的时候,约下午两三点钟,我将整个一楼铺满水,把水磨石的地板擦洗的翻白,外婆看着我傻乎乎的认真劲脸上的皱纹一层层的荡开。其实贪玩是假,最终我把水聚拢到门口的数个小土坑里,一会儿就把外婆的鸡们招引过来,洗澡的洗澡,喝水的喝水,脏脚丫子到处乱踩,这时候才把外婆急了。以后每天这个时辰,鸡们便提早准备在附近。外婆逐渐明白了我的执拗,并且这些平时不吭不气的家伙确实很好耍,她不再阻止我,而且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它们渴热急迫的样子。其实鸡也有人一样的痛楚。但是等我离开后,外婆没有力气提水,各个房间里储存的水也扫不尽,所以他们仍然照往常一样各自静静地忍受。
外婆并不怎么的宠它们,她的生活也过得很俭省,但是在外面散步的鸡有不少,我想外婆的鸡一定常常填不饱,因为每次看她的鸡都比较的偏瘦,并且吃饭的时候,它们与我寸步不离,仰起头围着我争抢我偶尔漏下的饭粒或者蔬菜,有些急性子的,甚至飞到我的腿上,我从来不像外婆训斥它们,因为这也是生活所迫。自然的,这群鸡们与我愈来愈亲近,在外婆面前却很乖驯。但是外婆从来不抱怨它们到处屙屎,和不分场地的打架。而且外婆每一次唤它们总是极低的嗓音,它们习惯了外婆的温柔,习惯了她的沉默,习惯了她的玲珑骄小的身材,以及她的素净的打扮,而对我的用筷子敲击碗的急促、尖锐的噪声一开始只是稀奇,我曾经用这样的方式唤它们吃饭,但是后来我再也使唤不动它们,它们聪慧的小脑袋终于识破了我之后的用心不良。我不懂得鸡的思维并不简单,也不懂得鸡也有鸡的尊严。
夏日夜色很沉的时候,一切都温驯极了,我常常仰望着天上明亮的星星,它们像极了外婆的眼神,清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