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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这段日子以来,家里来电话,父亲总是抢着接。如果别人先接,他总不免站在电话旁,直着脑袋,侧身倾听。但始终没有他想要打探的消息。我知道父亲苦涩难言。那是好些日子的事了。那天我和父亲去雁城看望生病的姐夫,买
这段日子以来,家里来电话,父亲总是抢着接。如果别人先接,他总不免站在电话旁,直着脑袋,侧身倾听。但始终没有他想要打探的消息。
我知道父亲苦涩难言。
那是好些日子的事了。那天我和父亲去雁城看望生病的姐夫,买了车票临要上车,姑妈的独生崽超哥突然打我手机,说你姑妈快不行了,想请父亲立马赶过去,姑妈想见他最后一面。
我忙把消息告诉父亲,父亲陷入深深沉思,最后他说:“那我们还是先看看你姑妈,若先去雁城,往返得好几天,假若你姑妈拖不到那天,咋办?你姑妈命苦,十年前得了白内障,无钱医治,整天就只能困在黑屋里生活,超哥虽说每天照料,却不精细,好几次我问你姑妈,她都说没饱饭吃,还不许我张扬呢。”
想着姑妈即将撒手归西,父亲说着说着,眼眶不禁湿润起来。
就这样,我们暂且搁下雁城不去,直冲姑妈家赶来。在路上,我问父亲:“去,该买什么东西好呢?”这下可把父亲难住了,是啊,一个行将就木的人还能吃什么呢?但最终,经过一番商量,我们还是提了一盒精美西洋参和一袋水果去了。
姑妈家住在一栋很旧的土砖瓦房,屋里极其简陋,摆设没有几件。姑妈被安置在一间又矮又小的侧房里,窗户蒙着厚厚薄膜,屋里光线很暗。姑妈身上盖着厚厚棉絮,只露出又干又小的头颅来,眼睛眯成一条缝,不仔细看,人像是没长眼睛一样。
见我们到来,守在床边的超哥夫妇挤出几丝苦涩的笑意。
父亲握着姑妈那枯藤似的手,一字一顿的喊:“姐,姐,我来看你来了。”
只见姑妈痛苦的把头向里摆,嘿嘿的喘着粗气,想应答却又力不从心。
我也忙着叫唤:“姑妈,姑妈……”
姑妈依旧嘿嘿的痛苦着,已人事不醒。
超哥说:“前几天,医生来看过,打了两针,到昨天,医生就不肯下药了。”
父亲中是不断地抚摸姑妈的手,老泪纵横。
超哥媳妇继续守在床边,我们与超哥缓缓来到客厅,超哥眼睛红红的说:“那晚她去小便,双脚无力,就倒在马桶边,就再也站不起来,前几天还能喝点汤水,今天什么也喝不了了。唉,这样拖下去,一个家都会拖垮,为照顾她老人家,家中一个大劳力根本不能动,孩子要读书,欠一屁股债。”
久病床前无孝子。父亲理解他的难处,拖那么久的病人,后辈是要受罪的呀。父亲说:“看来,她只怕熬不过明天十五,钱纸、香烛都准备妥了吗?”
超哥忙答道:“那早都准备好了的。”
父亲断定姑妈过不了十五这一关。于是,我们决定过了十五再说。然而,等过明天,姑妈却没有落气。我和父亲临时改变主意,随即去了雁城,我们不能老是等着姑妈慢慢死去。
过了几天,父亲打电话给超哥,问姑妈情形如何,超哥哥却一口恶气:“死了,死了!”
死了?咋没接到信哩,父亲满脸疑惑。后来打听,原来超哥媳妇老早盼着老人家归西,以减轻家庭负担,然而那天老人家那口气硬是没落,她就更懒得照料,天天只喂点西洋参,哪知,姑妈情形却一天天好起来,还能下地呢。事后,超哥夫妇把一切不是全挂在父亲的头上,谁叫他买那该死的西洋参?
父亲听后好半天没有声响,陷入深深的困惑之中。父亲这个人一生最不愿与人结怨,包括那不怎么孝道的超哥夫妇,但超哥的满肚怨气,父亲却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点责任,将死的终将死去,多活几天也是痛苦的熬着罢,只愿活下的人活得更好一点。
其实,这哪里是父亲的过错。然而,父亲却在天天打探消息中人一天天消瘦下去,怎么劝也无济于事。
唉,我这心地善良的父亲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