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春节

除夕，大儿一家没回来，在深圳陪岳母家过春节，我和小儿一家过年。
年三十下午，妻早早地就给小孙女压岁钱了，五岁的小孙女也打开了她的一个小储蓄罐，用里边的硬帀给全家人发压岁钱，她给了我，我没收。发完后，小儿打开他女儿给的压岁钱，五角；打开女儿给她母亲的红包，一元；打开我妻的，一角。全家乐得哈哈大笑。
我对妻说起了我母亲过年。
我记忆中没拿过几次压岁钱，就是偶尔有那么几次拿了那一两元，也不能用，总是有交代：留着开学交学费啊！
那时我全家只有父亲一人工作，兄弟姐妹五人要上学，家中经济负担很重。
我姐弟们成家后有了小孩，他们的童年基本上也都在母亲家度过的。对母亲来说，家里儿孙满堂，照传统的说法，是个幸福的家庭，按现在的说法就是幸福指数很高，其实，生活不富裕幸福真的也免谈了。在那年代，子女有成家了，有工作了，不管是大家还是小家，经济仍然是很紧张。
过年不发压岁钱在母亲那似乎成了个规距，孙辈也依然没从母亲那拿到过多少次压岁钱，且在年前她总会对我姐弟们说：你们省了那套规距，发来发去多做事。
有工作的人到年前那些天就开始闲下来了，但为母亲的却是最忙的时候，她一年到头忙得团团转，要直忙到全家人吃完年夜饭带着各自的小孩回家后她才开始闲下来。
按过去习惯，年初一不窜门，年初二开始拿着扁担柴刀上山砍柴（灶公柴，意寓新年发财）或走亲访友。我记忆中母亲很少出去走亲访友，我理解是因没有闲钱为避免年节走亲访友时手上没有一个礼包和见了小孩难拿出压岁钱出现难堪采取的措施。
我家除了初三是父亲生日儿孙们全部回来庆贺外，过年的这些天大多是母亲一人在家睡觉，家里很冷清的。母亲一人在家想什么过去我不知道，只以为她累了一年，这节假日也好完全地放松休息几天了。
妻说，其实那年代各家都差不多。
初一下午，小儿夫妻俩带着女儿上影院看《喜羊羊和灰太狼》去了，妻拿床被子裹着躺在沙发上一声不响地看电视。她也像我母亲一样一得闲就躺下睡觉。到现在，她除了穿着大儿买的新毛裤忙过年外，过年的新衣都还没上过身，而我却是整整齐齐地穿着大儿买的毛裤、小儿买的外套趴在电脑前玩我的。
我忽然说了个小孙女昨晚爱看的儿童歌舞剧《爱我就抱抱我》的话头，却不想引来妻滔滔不绝的话语。她从小孙女说到跟在大儿身边的大孙女，从小儿说到大儿，待我感到她语音有变回头看时，才发现她早已是泪眼婆娑了。
女人初为人妻，不会想太多；为人母，就开始为子女愁了；有了孙辈，女人更慈，想得也更多，为儿，为孙。
我知道当年母亲过年睡觉在想什么了！我眼中也开始有泪，忍着不让它落下。
我的母亲，前些年写《母亲》时感受还没这么深，是妻让我进一步理解了你。
为子孙忙，母亲们毫无怨言，我知道，身为母亲的妻和我的母亲一样。
天下为母亲的都一样，她们年节时脸上也都洋溢着节日的笑脸，但她们都心累，为子孙操心，你看不到。
201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