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
作者:窟臀时间:2024-11-22 21:19:24热度:0
导读:我仿佛在多年之前,很久之前,那时你和我躺在房间的凉席上,睡过一个又一个昏昏沉沉的夏季。乔住在信江河边,从面向河的窗子里可以看见沿河的马路,以及河那边的远山,我们不知多少次坐在窗口看夕阳或者朝霞,河面染
我仿佛在多年之前,很久之前,那时你和我躺在房间的凉席上,睡过一个又一个昏昏沉沉的夏季。
乔住在信江河边,从面向河的窗子里可以看见沿河的马路,以及河那边的远山,我们不知多少次坐在窗口看夕阳或者朝霞,河面染上妖娆的玫瑰色,渐渐一层一层溶解在近处的河水里,闪耀着霓虹的光泽,美不胜收。
那时的河流仍是洁净的,满是水气的清洁味道。不像如今,河水透出腥味,让我想起《魔戒》里那片埋葬着腐烂尸骨的沼泽,低下头都似乎能看见一张张苍白的脸,仿佛是梦魇。
我们喜爱看朝阳,代表着希望的红色光球在天边升起,艳丽而美好,如同生命的起始,单纯向上;我们也喜欢夕阳,夕阳有一种壮士暮年的悲壮,仿佛死亡一般纯粹。乔说,有时候,她会觉得,《角斗士》里最后一场角斗就应该在夕阳里落幕,结束时公主捧着倒下去的马克希蒙司的头,他最后一眼看向她身后的夕阳,公主的眼泪终于掉下来。我想,这是一个极浪漫的结局,英雄在生命的最后看到的是圣洁并悲悯的一抹红,英雄的时代,终于过去。而美人依旧。
遇见乔的时候,她还是一个没有长开的女孩,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下巴尖尖的,眼睛大大的,笑得很讨喜。很小很小的时候,我们在幼儿园参加一个舞蹈的编排,她基本功很好,我则被称为我们舞蹈老师的影子,我们仿佛都是佼佼者,我最喜欢看她做前撬后撬那样的动作,她那时腰肢柔软,可以做许多我所不能完成的动作。
那是不知愁绪的日子,那样的岁月最容易湮没在年华里。成为记忆里遗失的盲点。
后来,我们做了五年的小学同学,彼此陪伴。
我们最常呆的地方是乔的家,她的父母离异,她跟母亲,她母亲忙于应酬,时常整夜不回家,有时,我会陪她过夜,在她家,我们就一晚上,一晚上看电影或者电视剧,我们租来20多集40多集的电视剧,躺在沙发上看上整整一晚,中途我们会煮汤圆当宵夜吃,拿酒酿一起煮着,那香气我现在还记得,芝麻浓郁的香,桂花芳馥的香,或者是花生浅浅的香。
我很少碰见她的母亲,那个高挑端庄的女子,她穿浅颜色的套装,在大厦的写字楼上班,身上是清淡的香水气味。她总是笑着,好像永远笑着,她看见我,淡淡地打招呼,“小年啊,你们慢慢玩。”她的出现总是短暂的,换衣服,拿东西,或者是给我们送来一大堆零食。她从不打搅我们,只是温和地笑。只是不知怎的,我却从她的眼神里看出疏离,一种无法融化的冷冽。
乔几乎没有提过她的父亲,只除了一次。那天,她从上海回来,淡淡地对我说道:“我有弟弟了,我父亲与继母生的。”她的表情亲没有刻意的悲伤,好像一切都是很平常的事情。那时,我第一次发现她与她母亲的相似,她们都有一种事不关已的淡漠。
“乔。”我叫她,“乔。”她不说话,过了很久,回头对我微笑。我用手遮住她的双眼,每次我要哭时她都这样做,可是,我的手掌下一直都是干燥的。
“哪有那么爱哭?象你一样。”她握住我的手,我小时候很爱哭,也很瘦弱,并且常年胃疼,她对我,总有一丝怜惜。有时候,我们在一起时,我要哭时,她便用双手遮住我的眼,我的睫毛在她手心里像扇着翅膀的蛾。“你的泪烫伤我的手了。”她说,她又笑起来,用手指摸干我的眼角,“你的眼泪真多。”我不好意思地低头,双手绞在一起。她把我搂在怀里,我可以闻见那股香皂的气味。我们很习惯彼此拥抱。
我和她一起睡在客厅的沙发上,旁边的茶几上放着浓浓的红茶,我很喜欢用牛奶煮的红茶,浓郁的香气弥漫在周围时很容易让人进入梦乡。音响放的是英文歌,冷冷的,缥缈的,声音不大,别有一种静漠味道。
我很喜欢和乔在一起的感觉,我们喜欢并肩躺在床上,让睡眠侵袭。乔习惯把身子蜷缩起来,忘了在哪本无聊的杂志上看到过,睡觉时喜欢蜷缩身体是因为缺乏安全感。我平躺在她身边,睡得几乎死过去。睡觉时没有任何声音,乔有时会说,“小年,你睡得像一具尸体,但是我爱你。”我昏睡在梦境里,我梦见自己穿着绣花蕾丝边儿的长裙子在太阳底下奔跑,裙子边上绣着越来越浓密的粉色花瓣,素白的裙角在我身后飞舞,我又梦见乔骑着自行车带我在校园里转圈儿,我在后车座“咯咯”地笑个不停。后来,我梦见自己捧着一大盆含羞草,在通往乔家的那条路上一直走,一直走,好象可以永远走下去似得。我在这个时候醒来,乔仍在沉睡,我们忘了开空调,我的汗几乎打湿了衣服。
在夏天的末尾,我穿着玫瑰红色的短裙子出门,裙子边沿绣着繁复的花朵,一朵一朵蔓延开来,我喜欢艳丽而繁复的东西,并且,我从不穿长过膝盖的裙子,我在夏日里穿着各种各样的短裙游走在街道上。但是,我从未穿过白色的裙子。
“你真喜欢穿裙子。”乔皱着眉头说。的确,我在少年时对裙子有种偏执的喜爱,特别是短裙,我甚至在体育课上穿过裙子,于是,我不得不以生病为借口站在一边休息。
我捧着手中的含羞草去找乔,路边有许多人卖这个,一块钱一小株,手一碰,穹所有的叶子都收紧起来,显得娇俏可爱。比我们可爱,乔说,我时常会露出神经质的微笑。我把含羞草放在乔家的那株有很大叶子的植物下面,我很喜欢它,它在乔黑暗的房间里肆意伸展,透出某种阴湿的意味。可是,我从不知道那到底是哪种树,也许也不必知道。
乔房间的固定温度是12度,我们盖着被子一同看一部小说《妻妾成群》。我们看这样一个坟墓般的家庭,一个个被扭曲的生命,看到隐秘的情节时我们会相视一笑。我对乔说,我喜欢苏童关于那口井的描写。大概空调开得太低了,我冷得身上起了鸡皮疙瘩。
有时候,我们也会在大街上闲逛,买水果,坐在街边的椅子上一边说话一边吃东西,听商店里放出的流行音乐。往往是恶俗的口水歌,乔显出几分厌烦的样子,她不断地撕手里的纸,撕成一条一条。“小年,你说我们为什么活着?”她抬起头来看我。“我不知道。”我听见自己这么说。透过商场透亮的玻璃,我看见自己沉默的眼。
冬天到来时,乔开始喝花茶。玫瑰花,紫红色,发出甜甜的香气。我看见玻璃水杯里不断上下翻的花朵,花瓣被水浸透,好象有一种透明的感觉,她在雾气里对我微笑。笑容是清淡的,凉凉的,就像乔骨子里的冷漠。
我迎上她那冷漠的目光,那一刹那竟感动震憾。一张清秀的脸,深刻的轮